“我不走!”古霄将双手背后,一脸抗拒道。
“胡闹!”单八宝皱眉厉声呵斥。
她从来没用这么严厉的语说过古霄,古霄一时被镇住,片刻后他再次梗着脖子道:“阿姐不走我就不走,我要留在这里陪阿姐!”
单八宝红唇微启,还不等她出声,古霄抢先开口,“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外面再好没有阿姐,于我而言还不如秘境。”
这时齐琼也将钥匙硬塞给海天宇,他耸耸肩,脸上仍然是一贯吊儿郎当的模样,“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走了。”
“你又凑什么热闹。”单八宝揉了揉太阳穴,真想把钥匙塞他们手里,再一脚把这两个熊孩子踹进门里。
“怎么能是凑热闹呢,我有正当理由啊。”齐琼微抬下巴朝着顶闻珑的方向示意,“我和老大签订了主仆契约,老大在哪儿我就在哪,我得保护他,要不然万一哪天老大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死了,连累我也跟着一命呜呼,那我多冤啊。”
单八宝冲着顶闻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解决。
顶闻珑不像单八宝顾念古霄的自尊,他冷声道:“你留下来做什么?给你姐姐拖后腿?自己什么实力几斤几两不清楚么,留在这里你姐姐还要分心照顾你、担心你,你好意思?”
“我……”古霄脸上露出不服的表情。
“不用急着反驳,”顶闻珑打断他的话,丝毫不留情面道,“我们进来就是为了让你们出去,现在机会摆在面前,你闹什么闹?要让这几百年的辛苦都白费么?”
“如果没有我和你姐姐,就凭你们几个,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现在能走还不赶紧走,是嫌弃自己命太长,还是嫌拖累我们不够?”
“我就直接说了,如果没有你们这些拖油瓶,我和小扇子闯过秘境不说轻轻松松也十拿九稳,带上你们,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让自己舒心,让自己不用沉浸在内疚情绪里,根本没考虑过你姐姐的安危。”
“你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所有人被顶闻珑叨叨叨的一串话给骂蒙了。
向来沉默寡言,如果没有必要只和单八宝说话的顶闻珑,一开口居然这么猛。
就连单八宝都没想到,她冲着他频频使眼色,传音道:“别骂了别骂了。孩子都要被骂傻了。”
顶闻珑没理,他觉得古霄就是欠骂,日子过的太舒坦,拎不清自己的实力,做什么都一副想当然的模样。
当然,其实古霄也没有他说的那么糟糕,但这时候必须给他一个重击,在他思维没转过劲儿的时候赶紧让他走,要不然还不知道得劝多久,别最后小扇子心软真把他留下。
顶闻珑可是期待了好久二妖世界呢。
最重要的是,他隐隐察觉奇葩树的能量在逐渐减退,再不快点恐怕想走都走不了了。
“你如果真的为你姐姐着想,现在就立刻出去,在外面好好修炼,等我们脱离秘境后看到你成为真正的大妖,比什么都强。”
说完他将手里的四至宝扔进‘门’里,一副‘好话说尽,你自己看着办’的模样。
古霄一张包子脸惨白,他满脑子只记住一句话,原来他是姐姐的拖累。
其实想想也对,如果不是他,姐姐不会进秘境,进来之后又要处处为他们着想,想方设法提升他们的实力,他很享受有姐姐陪伴的日子,万事不愁,也希望他们能一直在一起,可现在……
他接过海天宇递过来的钥匙,低声道:“我知道了。”
“阿霄……”单八宝知道给甜枣的时候到了,她上前摸摸他的头,“如果真的舍不得、不想走,那就留下吧,姐姐会一直照顾你,你从来都不是拖累,你是我的宝贝。”
古霄刚刚被顶闻珑那么一通骂都没掉一滴眼泪,靠在姐姐柔软的怀抱里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他哽咽道:“不、姐、姐夫说得对,我、我这就走,阿姐你放心,出去之后我一定好好修炼!”
知道姐姐没有嫌弃自己,他心里最后那点不甘也消失了。
单八宝松了口,她和顶闻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搞定古霄,幸好这孩子和以前一样好忽悠。
古霄松口之后,顶闻珑将目光对准齐琼。
齐琼立刻高举双手,表示投降,“我走,我这就走。”
他一把抢过刚刚还给海天宇的钥匙。
顶闻珑满意点头,“照顾好古霄。”
齐琼不伦不类地行了个礼,“遵命。”
之后没出什么幺蛾子,单八宝和顶闻珑目送他们离开,四妖走后,奇葩树上的门立刻消失并且慢慢缩回原有大小,之后再无动静。
单八宝挑了挑眉,在重新出现的‘奇葩’两个字上敲了敲,“喂,别装死,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奇葩树摇了摇树冠,一副‘风太大,我听不见’的模样。
单八宝险些被笑。
顶闻珑慢悠悠将自己的本命法宝取出来,“既然没用了,那就砍了烧火吧。”
这么说着,他居然真的挥剑砍向奇葩树。
奇葩树浑身一僵,伸出一根树枝挡住顶闻珑的攻击,另一根树枝讨好地将一枚绿水晶一样的东西递给单八宝。
单八宝觉得奇怪,这棵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表现的如此有灵性,却确确实实没有觉醒灵智。
见单八宝没有第一时间拿走,它还往前又递了递,如果它会说话,一定是在说:“快拿呀,赶紧拿,拿走之后赶紧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单八宝将这枚‘绿水晶’握在手里仔细端详,个头还挺大,把她的手掌占得满满当当,“这就是‘木母’?”
“应该没错了。”顶闻珑收起本命法宝。
单八宝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你刚刚还真是让我……”
她歪头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形容词,“叹为观止。”
“一时情急。”顶闻珑不在意道。
“只是这样?”单八宝有些不信,她分明瞅着这人那副暴躁模样眼熟得很。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问一句:男妖怪,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顶闻珑顿了顿,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你早就想起来了不是么?我原本的性格就是这样,你应该很适应才对,要不然刚刚也不会让我唱黑脸。”
单八宝沉默片刻,突然轻笑出声,“什么时候发现的?”
“隐隐约约有点感觉,后来越来越明显,尤其是进入人族阵营之后,和衡宁谈判是你很熟练而且强势,我就确定你已经完全恢复记忆了。”
顶闻珑展开双臂,“不给我一个拥抱么?”
单八宝缓缓将自己嵌入他的怀里,小声解释道:“没想故意想瞒着你,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这段记忆对我冲击有点大,而且我不是很想面对这样的自己。”
“我知道,”顶闻珑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欢迎回来。”
第100章 (二合一)·✐
单八宝是在手撕妖皇的时候恢复记忆的,更确切的说,封印是在顶闻珑中毒沉睡,从半空中掉落时碎裂的。
当时她的脑子乱哄哄的,凭借本能将妖皇搞死,确定顶闻珑并无大碍后才逐渐整理这部分记忆。
简单来说就是,当年她把顶闻珑从河岸边救起来——当然,现在她已经知道这只男妖怪根本没受伤,装‘鱼’趴在那里钓她呢。
她把人救起来之后,见他长得好看,一时没把持住,借着养伤把他留在家里日日盯着人家脸下饭。直到他伤好之后,口口声声念叨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以身相许,赖在神扇山不走了。
那时的她虽然迷美色不可自拔,多少还有点理智,知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前去与父母商量。
父亲听说她险些被一只来历不明的男妖怪拐走,怒气冲冲要去找顶闻珑算账,单八宝还以为他们会打得天崩地裂,没想到不久之后父亲回来,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也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这件事导致单八宝一度怀疑她爸爸打不过顶闻珑……
当然,她没敢说。
总之,两人在一起的过程顺风顺水,基本可以称作毫无波澜,确定关系之后,小情侣也甜甜蜜蜜,偶尔有点摩擦,彼此吃个醋什么的,都是爱情的调味剂。
就这样无忧无虑过了不知多少岁月,直到有一天,顶闻珑一脸严肃地说他哥哥有危险,他得去看看。
这时单八宝才知道他还有个哥哥,同时也反应过来,他从来没说过自己的来历。
也怪她没问过。
她知道顶闻珑原型是一只鼎,和她一样属于器物成精。
但器与器之间是不同的。
绝大多数器形妖怪都是天生地养,得天地造化觉醒灵智,吸收灵气修炼化形,尤其是‘鼎’这种与祭祀、权利、甚至身负气运的器物能够成精,在单八宝看来简直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没什么好值得深究的。
之所以说他们不一样,是因为单八宝不属于这个范畴,她是由扇子精父母用天材地宝以及精血、骨髓甚至各自一小部分妖丹融进‘培育果’中,经过一元会(129600年)炼化而成。可以认为她是被父母‘生’出来的,有着和他们一样的扇子原形,出生便能化为人形。
但单八宝没想到顶闻珑居然还有一个哥哥,难道他不是一般的器物成精,是和她一样被亲人期待着诞生的么?
当时情况紧急,不是追根究底讨论这些的时候。
顶闻珑非常担心自己的哥哥,当即便要离开。
单八宝想跟着一起去,可顶闻珑不确定哥哥那边情况如何,怕她危险,死活不同意,她只来得及问一个大概位置便看着他操控法器飞远。
她原本想着等他走了,她再偷偷跟去。
母亲整日心慌,父母将她看得死死的,不许她下神扇山一步。
单八宝自小聪慧,从父母的态度中察觉出一丝异样,可怎么也没想到顶闻珑这一走便是原形碎裂,神魂离体,而她发疯之下被爷爷出手封印记忆,两人分离三万年的结局。
此时,单八宝趴在顶闻珑怀里,想到当时的情景仍然心痛不已,呼吸困难,有种想要撕毁一切的暴虐感。
顶闻珑察觉她情绪不稳,大掌顺着她的后背抚摸,下巴在她头顶轻轻蹭着,柔声哄道:“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身边么。”
“可是你原形现在还没修复好吧?难道永远用拟态么?”单八宝鼓了鼓腮帮子,语气愤愤,“傅珅陇真的是你那个杀千刀的哥哥?他当初到底为什么那么做?你们不是兄弟么?!”
“是啊,我也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那么做。”顶闻珑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一瞬间变得阴鸷,枉他心急火燎地赶过去,迎接他的却是一个精心策划,想将他置于死地的陷阱。
“不过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尽管面色冷凝,他的声音却温和地安抚怀中的小扇子,“我用拟态也没什么,一样可以保护你。”
“嗯……”单八宝抬手搂紧他。
当初,她久等他未归,实在担心的不行,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瞒着父母溜出神扇山,直奔顶闻珑说的地方。那时候她一边赶路一边后悔,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们就不听父母说的什么年纪小,过个几元会再结婚契的鬼话了。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当她赶到时正巧看到顶闻珑在无数妖、鬼、人的围攻下只能幻化原形抵挡,而一旁站着个看不清样貌的男妖怪仿佛就在等这一刻,他怀中抱着一样物件,整只妖突然腾飞,正正好好投入大鼎中,只听‘轰’的一声……
顶闻珑的原形,那只大鼎猝不及防地在她面前碎成千万片。
单八宝瞬间疯了。
即便现在恢复记忆,她也记不太清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体内涌出一股暴虐之气,想要把这里所有伤害过顶闻珑的生灵都撕碎。
她这么想着,也在本能的控制下这么做了。
等单五铮和单琉璃赶来,看到的便是山崩地裂,血流成河,地上满是碎成一块块连个完整形状都看不出来的尸体。
唯一干净的、没有被波及到的地方就是单八宝呆着的那一块儿。
只见一向喜欢华衣美服,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女儿此时浑身是血,就连头发上都挂着碎肉块,她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红色的血液还在滴答滴答地顺着衣摆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