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妖山秘境外
鸿飞万里,携云而来,一扫青空,妖山秘境外,八荒四海的修士尽皆争往,把这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地方变成了通都大邑,一时间竟不让许多修仙大城。
“伏龙剑宗也来了,如今只差太玄宗了。”
“那就是天生剑心的沈琤?看起来不太好打交道啊。还是清欢宗的叶白薇道友平易近人。”
“伏龙剑宗多得是这种把剑当老婆的剑修,清欢宗也向来好相处,只除了太玄宗,历届弟子多有不同,不知这届领头的又是谁,近年似乎没听说什么人物。”
“师茶算一个吧?”
“师茶虽然有几分名气,但和叶白薇、沈琤比还差得远。”
说话间,伏龙剑宗的宝船已近,天边忽有灿光急速而来,倏忽便至眼前,竟先伏龙剑宗一步,浮在空中,光华微敛,数道流光自其中飞出,齐齐落下。
“太玄宗的道友,妖山秘境还没开呢,不必这么着急。”伏龙剑宗的宝船上有人大笑,须臾间,也飞出数道剑光来,齐齐落下,化作几个神采奕奕的修士,为首的那个笑意未褪,却好似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掣晴空。
“原来伏龙剑宗来的是你。”流光恰落在他们对面,一人当先,正是太玄宗许正言真君,他眯了眯眼睛,忽然伸手拍了拍身侧女子,“黛黛,对面那个老匹夫姓季,学的是断情剑,别看他笑眯眯,其实冷心冷肺,满脑子只有杀人剑。以后遇上他门下修士小心点。”
许正言不愧是元婴真君,极有大将风范,当面说人,半点也不见尴尬。
众人把目光往他身侧一瞥,只觉容光胜锦、艳色逼人,仿佛无穷春光潋滟都于此时此地下临,足夺去一切注目。
于无穷瞩目中,虞黛楚微微一笑,“师祖这么说,想必季真君御剑当真独步天下,若有缘与真君门下道友交手,必是快事。”
季真君目光如炬,朝她望了一眼,便似有雷霆暗涌,转瞬又化空,哈哈一笑,说不出的豪爽,“许正言,你这徒孙可比你会说话。”
他忽地一招手,搭在身后一青年肩上,将他揽上前两步,大力拍了拍,仿佛亲昵到近乎哥俩好,“沈师
侄,太玄宗可是直接把他们的得意弟子怼上门挑衅了,咱们剑宗也不能不接招是不是?”
若说季真君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那么被他揽上前的青年便已是寒光在落,雪意凌人。他有着最耀眼的眉目,又仿佛日光临照冰雪,于极耀眼中透出极冷淡。任谁见了他,都不会以为他是什么无名之辈。
倘若他不是伏龙剑宗那位天生剑心的绝世天才沈琤,便没有人配是了。
然而,管你天生剑心还是绝世天才,在元婴真君手下都是弟弟。
沈琤立在季真君身后时,神情冰冷,气势迫人,冷不丁被揽住上前,一个踉跄才站稳,气势还是那么迫人,神情也……更加冰冷了。
季真君丝毫不觉自家小天才的冷淡,大声道,“来,阿琤,和许真君说说,拿到水云珏,有没有信心?”
“有。”沈琤神情冷漠,言简意赅。
“大点声,许真君听不见!”季真君扯着嗓子。
许真君怎么可能听不见呢?这么大的修为差距,他就算是用了传音入密,许真君也能听见啊?
沈琤偏头,木着脸望他,冷漠神情下满是拒绝和挣扎。
季真君殷切回望,眼里满是鼓励。
这场面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任你再是冷漠小天才,也敌不过长辈炫耀的心。
沈琤沉默了片刻,终于妥协,启唇就要开口。
“巧得很,我也对水云珏志在必得。”虞黛楚忽地开口,将沈琤的话断在开口前,她含笑朝他致意,“到底谁的信心更有底气,咱们进了妖山秘境便见分晓。”
所以无关人等就别瞎掺和了。
季真君遗憾得眉毛都耷拉下来了。
“随时恭候。”沈琤神色未变,心里却轻轻松了一口气,季真君搞这么一出带来的压力,比无数强敌在侧还要可怕得多,他宁愿生死玄关里走一遭,也不愿意再来这么一次。
想到此处,他甚至向虞黛楚投来一个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温和的目光。
虞黛楚敏锐地捕捉到他态度的些微不同,却并不放在心上,她可不是为了搏沈琤的好感。
她之所以给对手解围,其实是为了帮自己——假设沈琤妥协,灵气裹着言语传彻天际,难免要将他们太玄宗的气势压过一头,
这种事许正言能忍?
许正言不能忍,可不就得让自家徒孙找回场子了吗?到时候谁知道会给她安排什么更羞耻的事,不答应,难免让师祖他老人家丢面子。
虞黛楚这么一个孝顺的徒孙,怎么可能忍心让师祖丢脸呢?
所以,可能性要扼杀在摇篮里!
然而,她这般心思弯弯绕绕,落在有心人眼里,却又变了一副模样。
严列眸光闪动,在沈琤与虞黛楚身上来回转了几番,忽地开口,言语不疾不徐,却又尽是矜持的高傲,“久闻沈道友是天生剑心,在下也学剑,机会难得,想向道友讨教一二。”
沈琤目光落在他身上。
严列朝他微微一笑,似无尽礼貌,却又说不出的挑衅。他生就一副自带贵气的好样貌,只是站在那里,便仿佛王孙公子,矜贵之极,又遥远之极。稍有自鄙之心的人,便会觉得自己与他并非一个世界的人。
沈琤仿佛察觉不出他的挑衅,淡淡道,“可以,拔剑吧。”
严列笑容微敛。
他傲慢,沈琤比他更傲慢。沈琤并未将他当作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
严列拔剑。
虞黛楚微微挑眉,横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从鞘中漏出寸寸雪光,流转扑下。
沈琤眉眼一厉。
龙吟隐隐,扶摇而上。
□□下,雷鸣电闪里,雪光消融,龙吟隐去。
一片哗然。
看这架势,严列竟是与沈琤平分秋色!
沈琤虽鲜少在外游历走动,但天生剑心的名声实在太大,伏龙剑宗又是出了名的实力为先,他一路击败无数同门,铸就了他尚未结丹便已赫赫的盛名。
这一辈中,就数他声名最响,也就数他本领最强,清欢宗的叶白薇也算有名气,在他面前却不是一个量级了,更不必提太玄宗近年来根本没有什么声名远播的天才。
无论是师承元婴的虞黛楚,还是当众挑衅的严列,擎崖界修士们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预料他们能与沈琤争锋了。
然而,这个大家听都没听说过的严列,竟然也用剑,而且还与天生剑心的沈琤来了个平分秋色?太玄宗的宝贝天才,未免藏得也太好了吧?
沈琤手中灵剑光华闪烁,锋芒毕露,目光灼灼地望着严列。若说
方才他只是站着,就仿佛寒光在落,那么,此刻的他便好似冷锋临头,只是望着他,便觉锐气迫人,令人近乎不敢直视。
“锃——”
严列抬手,还剑入鞘,神色从容,甚至还朝沈琤彬彬有礼地笑了笑。
谁也没有察觉,他藏在袖底止不住的轻颤与婆娑指间而下的殷红。
“我要向你道歉。”沈琤说道。
严列挑眉。
“轻视你这样的强者,是在羞辱我自己。”沈琤微微颔首,神色凛然,“希望能在妖山秘境中与你一战。”
他此言一出,本已有无数打量在身的严列又引来更多意味不明的注视,能让沈琤承认的强者,绝对在剑道上超类拔萃。
不少人恍然,原来严列才是太玄宗这次领队的天才啊。
然而,严列在这或新奇、或试探的万众瞩目中,既不得意,也不就此收声,反倒微微垂首,朝虞黛楚露出笑容,锋芒耀眼而不蜇人,灿烂而更似温煦,恭敬而不失亲昵,“多谢师姐,沈道友果然是手段非凡,若非师姐指点,只怕小弟今日便要出丑了。”
他这话便仿佛滚水浇进热油里,把支着耳朵吃瓜的修士们炸了个飞天锅。
什么意思?他的剑法是这个“黛黛”指点的?光是指点几句,就能让严列进步这么大,和沈琤平分秋色?就算是金丹修士怕也做不到吧?
这个“黛黛”究竟是什么来历?
吃瓜的修士们人在一线,瓜在眼前,却硬生生连瓜叫什么都不知道。东拼西凑,也只知道“黛黛”是太玄宗青柞峰首座、元婴后期大修许正言真君的徒孙,连她的师尊是谁都不清楚,许正言可有好几个亲传弟子呢。
如果“黛黛”真有这么厉害,为什么会一点名声都没有?太玄宗究竟是为什么要把她藏得这么严实啊?
虞黛楚忽然又成了众人焦点,她目光流转,在严列袖口一触即分,似笑非笑地望了后者一眼。她什么时候指点他了?他能与沈琤一剑战平又与她有什么关系?他这么说,精心栽培他的韩真君会哭的吧?
这人初见时挑衅与敌意有若锋芒,败给她后却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又是千依百顺又是含情脉脉,虞黛楚一向对别人的情绪洞若观火,无论是敌意还是
情意,都不似作假,严列的转变突兀得像精分,实在让人搞不明白。
就好比现在,她本以为他是狐狸尾巴藏不住,迫不及待与沈琤交手展现实力、压她一头,谁知转眼又拿这战绩给她做脸。
“鬼灵精。”她终是唇角带笑,似嗔似戏地白了严列一眼,伸出手来,玩笑似的在他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你自己的本事,赖在我身上——谁认得我啊?”
美人含嗔带笑,玉指轻点,说不出的亲昵,纵是再明白这黛黛必是强者,此情此景也足令旁观者艳羡难言,恨不得以身相代。
严列的笑容更见灿烂。
指尖落在额前,严列只觉“嗡”地一声,仿佛有谁在他脑袋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四面八方嗡鸣不觉,他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眼前一片模糊,半晌动弹不得,仿佛泥塑。
严列:愣住.jpg
虞黛楚:别说师姐不疼你^_^
在虞黛楚眼里,无论严列究竟怀了什么心思,她只管接招就是,只凭严列,还不够她如临大敌。
她不喜欢被谁牵着鼻子走,故而给严列一个教训。对这点小事略施惩戒,在她看来已经足够。她悠悠收手,正要说点场面话圆圆气氛,便听得清风袅袅,送来清音脆声,“虞道友太客气了,以道友的本事,纵使如今声名不显,待这水云珏有主后,总该名扬四海的。”
清音落下,便是一阵窃窃私语,吃瓜群众抬起头,嗡嗡地说着什么,虞黛楚耳朵好得很,当场就从中提取了一个名字。
叶白薇。
这是第一反应,第二反应在她与叶白薇四目相对后:这位与她素未谋面的叶白薇道友,看她的眼神似乎很是不友好啊?
——就好像,上辈子被她杀过全家的那种不友好。
第5章 、虚兽吐哺
清风徐来,送来一个纤腰弱质、楚楚动人的少女,她也许没有惊艳夺目的美貌,但再没有谁能比她更引人怜惜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弱质楚楚的少女,眼中却仿佛燃烧着细碎而灼人的星火,将所有的柔弱、委曲、妥协都烧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坚定。
叶白薇紧紧地盯着那个被簇拥着的、耀眼得足以夺去一切注目的女子,她只需要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便再没有人能忽略她、轻视她,像她这样的人,永远都该是中心,无论在哪。
她像太阳。
叶白薇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轻微的痛楚传来,却驱不散她心头浅淡如薄雾的忧虑。
无需反复试探,眼前这个美到让人心生敬畏的女修,就是她所穿的这本书中,把整个擎崖界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大反派,虞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