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安故作嫌弃地用手背擦了擦脸,声音压得更低了,“你怎么一点不知道害臊啊。”
陈竹青笑笑,“亲自己老婆,为什么要害臊?”
他的歪理一套接一套,又口无遮拦的,哪怕说到明天,输的人还是舒安。
她用力推了他一下,另一手抓着门把手拉门过来,把他关在了外面。
舒安躺到床上,林素却咯咯地笑开了。
舒安伸手去咯吱她腋下,“你笑什么呀?”
林素扭着身子讨饶,“笑的不是你,是陈竹青。竟然还吃我的醋?”
听到讥笑的对象不是她,舒安笑眯眯地挽起她的手,“对啊。他就是很幼稚。一点不像三十二岁的人。”
“他都三十二了啊!”提起年龄,林素惊呼一声,开始感慨光阴飞快。
两人聊天时,林素偏头看见床头柜上有几个未拆封的b孕t。
林素神色微变,身体发僵,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舒安正说着话,身边人突然不回答了,她扭过头,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个b孕t不起眼,舒安以为她是在看床头柜上的台灯,说:“这个台灯是前一任总工留的,也不知道哪买的,还挺好看的。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盏吧。”
林素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摇头婉拒了她的好意。
又聊了一会,她没预兆地问:“安安,你和陈竹青现在还有那个吗?”
舒安一时没反应过来,迟钝地发出一声疑惑的‘啊?’
林素从床头柜上捻起一个没拆封的b孕t,“你们还用这个呢?”
虽然偶尔会听丁玉芬聊起这个话题,但舒安都是倾听的那个,从没和外人聊过这方面的事。
现在,盯着林素手里的玩意,舒安整个人像着火了一般,全身都发烫,脑袋嗡嗡地响,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林素,先在心里把陈竹青骂了千遍万遍。她叮嘱过他把这玩意好好收着,别放在明面上。可陈竹青每次回西珊岛都得用,又说梦欣不会随便进他们的屋子,收起来要用的时候不方便,就随手在床头放了几个。
舒安顿了好一会,艰难地应了声‘嗯’。
说完,她两手揪着被子蒙住半张脸,偷偷在被子里深呼吸,慢慢平复心情。
舒安以为林素要跟她聊这种事,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
她想着对方是林素,所以聊一聊也没什么事。
但回答过这个问题,林素同样沉默许久,不知在想什么。
她把那个b孕t放回去,两手都收回被子里,闭着眼睛轻声说:“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好!”舒安侧身,把自己这侧的台灯按灭。
**
林素刚来岛上,对这里不熟悉。
舒安请了三天假,帮她收拾屋子,还带她满小岛乱逛。
两人骑自行车绕小岛三圈。
微风拂面,鸟语花香,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那时候,舒安家只有一辆自行车,给在厂里工作的舒平骑走了,每次去镇上办事、买东西都是林素骑车带舒安去。
现在反过来了,由舒安骑车载她。
林素坐在后座,环着她的腰,半边身子都靠在她后背。
海风一吹,能闻见舒安身上的玫瑰皂香。
舒家条件没林家好,舒爷爷、舒奶奶年纪又大,舒安承担下大部分家务,要上学还要挑水去山上浇茶树,冬天她会用冰凉的井水洗衣服,洗得满手冻疮红肿,怎么焐都焐不热。
这些天,林素跟她住在一块,发现舒安痛经的毛病好了,手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凉。现在她靠在舒安身上,注意到她的皮肤又白又细,跟岛上其他女人一点不一样。
“陈竹青对你很好吧?”
其实上次见面,林素就看出这点了,只是现在到这一瞧,这种感觉更猛烈。尤其听岛上其他人评价过陈竹青,林素才发现舒安在信里说的还算是轻的。
舒安应声,“特别好。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比爷爷奶奶对我都好。”
“你的运气真好。”
耳边风嗖嗖刮着,很快吹散林素的声音,舒安只顾着骑车也没注意到她语气里的失落,兴奋应声‘是啊’。说起陈竹青,舒安浑身充满了力量,蹬车的速度随之提高。
她把车子停在树林前,带林素去赶海。
退潮时分,滩涂上有很多呼吸洞,只要顺着那个小洞往下刨一段,都能挖出些海货。
她们运气不错,还在附近找到一块满是螺子的礁岩。
舒安教她,“这种叫猪仔螺,是西珊岛特有的。捡回去用辣椒和姜片一炒,可好吃了。”随后,她又指了指近海的一些水塘,“你看这还有好多鱼。呀!有一条石斑。”
舒安拎着小桶跑过去。
有条石斑鱼被海浪卷上来,困在一个小水塘里,游不出去了,焦急地在小水塘里打旋。
舒安站在那,清秀的面庞倒映在水面,随着水波纹晃动。
石斑鱼似乎是意识到危险,转得更快。
舒安伸手比了下,那条鱼还没自己巴掌大。
太小了,看着好可怜。
她心一软,把鱼从小水塘里捞起,朝海里一扔,放它离开了。
林素卷起裤腿,提着凉鞋,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走,积极性不高。
无论舒安说什么,她只是‘嗯嗯啊啊’地敷衍应答。
两人走出好长一段,舒安终于回过味来,蹬蹬蹬地小跑回她身边,眨着眼睛问:“素素,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不会是海边风大吹发烧了吧?”说着,她分出一手在身上蹭蹭,擦掉手上的沙粒,贴在林素额头上试温。
林素的体温挺正常的。
但她气色很差,嘴唇微微发白,像生病了一样。
林素拉下她的手,淡淡一笑,“没事。就是没坐过这么久的船,有点头晕。西珊岛太潮,这些天也没睡好。”
“那我把我家的除湿机借你吧。”
舒安坐月子时正好遇上雨季,西珊岛潮湿闷热。
陈竹青怕不利于刀口愈合,也怕她心情不好,买回个除湿机。
但过了那个特殊时期,再没用过,机器一直放在橱子里吃灰。
舒安回家把东西找出来,跟今天捡到的螺子一起给林素送去。
在林素家,舒安顺带教了她几招。
舒安带来一些竹炭包,“这个是陈竹青做的,里面是竹炭。你把它挂在房间里,竹炭会吸收湿气,可以反复使用,但是得多挂一些,少了效果不怎么好。”
随后,她指着墙面继续教她:“拖地的时候,还可以在清水里面加入一些漂□□,或者准备一个喷壶,把它喷在墙面上,也能够解决墙体潮湿的问题。”
付永强走的时候很匆忙,只收拾了细软带走,家具什么的都没动,甚至连电视、缝纫机这样的大件都没拿走。
林素不需要怎么收拾就住进来了。
来之前,她还在担心这种没听说过的小岛条件会很差,没想到这里还有抽水马桶和干湿分离的洗漱间。条件比她原来住的军属院不知道好多少倍。
舒安告诉她,军属院的设计也是陈竹青做的。
林素对陈竹青心生敬意,没想到这人会的竟然这么多。
听舒安说完这些注意事项,林素眯着眼问:“这也是陈竹青教你的吗?”
舒安点头,“是啊。他是做工程的,这些算他的专业吧。”
林素笑笑,“他真是厉害。”
夸陈竹青在舒安眼里跟夸自己是一样,她昂起头,骄傲地说:“他可是总工呢,当然是最厉害的!”
**
付永强的事在岛上闹得很大,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部队这边堵得住士兵的嘴,村民那边却越传越离奇。
贾勤勤是在村委会的院子里吊死的。
死状可怖。
计生办的几个大娘不是石头心肠,尤其是经过法院调解,她们知道引产手术是用特殊手段把已经成型的小孩夹出来以后,晚上也一直做噩梦。
个个愧疚不已,觉得做了亏心事。
计生办停工了。
那个办公室也锁上了,没人敢进去,觉得怨气太重。
村委会的院子靠近海岸,是村头的一间废弃旧屋改的。
墙体很薄,虽翻修过几次,但毕竟不是自家的工程,所以翻修工作没人上心,墙体和门窗的细缝都没补上。
因为村委出过事,特意安排了值夜班的人。
到了傍晚,温度降下来,风从细缝透进来,幽幽地吹着,阵阵发凉。
原本这没什么,但出了贾勤勤这件事以后,值班的人都害怕得不行,好几个说撞见鬼了。
最夸张的一次,是计生办的冯大娘值班。
晚上,她睡在值班室里。
因为害怕,她是面朝墙壁,背对门睡的。
风一刮,把门吹开了。
她没多想,裹着薄被哆哆嗦嗦地去关门。
门关上,她刚转身,门又被风吹开。
如此反复几次,她脑袋里紧绷的弦断开,觉得不对劲。
此时,屋顶有一只野猫跳过,发出一声瘆人的‘喵’。
声音幽怨绵长,好像小孩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