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印的反噬之力,不是等闲能挡。
陈铭方才的确还有一击之力,但这一击的前提是将自身生命燃烧,将最后一点存在豁出去。
此刻的他,自然还没有走到这一步,却并不代表着就完全没事了。
眼前爆碎的一只手掌,就是代价。
望着眼前爆碎的手掌,陈铭沉默不语,随后默默转身,向着一个地方离开。
他没有回天星。
如今的天星已经成为了一个混乱之地,星神会,暗盟,天星圣地,乃至于天域武者等等势力纠缠于其中,局面极其的复杂,堪称一个混乱之地。
陈铭半残之身,若是一脚走进去,又该如何自处呢?
对天星而言,他曾是星神会之人,哪怕救出吴婉儿,拿出了足以克制星神咒的星灵神咒,也不能改变曾经身为星神会之人的事实,怀疑与排斥的种子早已种下。
而对星神会而言,他是毫无疑问的死敌。
思来想去,他最适合的去处竟然是暗盟,这个独立于星神会与天星之外的势力。
但陈铭已经没有兴趣。
若是之前,或许他会为自己寻一个去处,不为别的,只为让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延长些。
但此刻的他没有兴趣,真的没有兴趣。
他的所有心力,已经在方才的那一击大悲印中完全耗尽了,此刻留下的,唯有疲惫的心神而已。
再者说,他的这具身躯,此刻也已经完全废掉了,就算真的留下了,也活不了多少时间,何必再去劳神呢?
此刻的他,只想找个平静的地方躺着,在那里安静的长眠。
似是察觉到他心中的想法,在他的胸前,一颗紫色的水晶在发光,暗淡的紫色光辉释放,给人以温暖感。
在其中,有神光闪烁,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一个女孩在轻声呢喃,柔和的望着他,让他不要放弃。
陈铭伸出手,下意识想要抓住些东西,却发现只是徒劳。
他的右臂早在方才就已经碎掉了。
对此,他并不在意,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纯粹而自然:“我倒是忘了,还有你......”
他恍然说道,随后顺着胸前紫色水晶的指引,向着外界走去。
此刻的他已经油尽灯枯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残存。
但哪怕只剩下一口气,大宗师便还是大宗师。
他的速度仍然很快,浑身上下虽未有神光凛冽,也唯有神力激荡,但一步迈出,却仍是咫尺天涯,只是短短功夫,便走到了极其遥远之外的地方。
陈铭不知道自己会走多久,也不知道在自己的生命彻底消耗完之前,他能否走到那个地方。
不过对于这些,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在他的身上,星神所遗留下的水晶在闪烁着,在为陈铭指引着方向。
他就这么走着,一脸走了整整数月时光。
对于自己能走这么长的时,陈铭表示惊讶,因为他早就该死了才对。
当初所留存下的最后一口气,不足以支撑他活到这个时候。
原地,当他升起这个疑惑时,他胸前的水晶在发光,解释了他的疑惑。
这段时间,想来是他体内的星魂在努力,在用自己的力量延缓着他的生机,才能使他一路走到这个地步。
于是,陈铭恍然,继续向前。
走了整整数月时间,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完全走出了天星圣地所能影响的范围,周围的城市与村路渐渐稀少,道路也渐渐荒芜。
与此相对的,是周围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在渐渐升起,随着陈铭的向前变得越发浓郁。
泯灭之气。
陈铭走入了一片荒芜之中,在此处,淡淡的泯灭之气开始浮现,逐渐变得浓郁起来。
他越是向前,周围的泯灭气息就越是浓郁,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之中。
与此相对的,是周围生存的人越来越弱,还有周围的星兽越来越强。
位于泯灭之气内,不论是观星士还是武者都会被层层削弱,因而这里原本的武者与观星士早已经消失不见,迁移到其余地方去。
但星兽这种独特的生命却不受泯灭之气的影响,因而在其余地方被观星士们牢牢压制的星兽,到了此处却反而压制了其他万灵,在此处堪称霸主。
一路向前,陈铭碰到了不知多少头凶悍的星兽。
有些大如山岳,一举一动可以撼动山河,令天地呼啸。有些小如猫鼠,数量之多却让人头皮发麻,一眼望去几乎无边无际。
但对陈铭,这些都是随手一挥的事。
以宗师之力,哪怕虚弱至此,也不是等闲就能欺压的。
他一路走来,与这遍地的凶兽一路搏杀,身后渐渐聚集了一些追随者。
对于这些人,他并不在意,不闻不问,既不驱赶,也不照拂,任由他们跟着。
他就这么继续向前。
在途中,他并不是没有遇上任何危险的时候。
有一次,他遇上一头比山岳还要巨大的星兽,堪比大宗师,为此地的星兽霸主。
两者在荒野外搏杀,整整杀了数日才堪堪获胜,以万虚印一掌将其击毙。
还有一次,在野外,他遇上了一次星兽潮。
成千上万的星兽向前冲击,与陈铭正好撞上。
与凶悍的星兽霸主相比,对虚弱的陈铭来说,这等兽潮反而更难应付。
他硬撑了七天七夜,直到形体枯竭,最后的生命都要燃烧殆尽时,兽潮才终于停止。
这一次,连星魂都无法再为他续命,只能徒劳的闪烁,为他进行指引。
百战求生,处处皆是磨砺。
陈铭以半残之躯,走过了此生最难走的一条路。
百战而来,他的心灵圆满,一颗武道之心被打磨到尽头,再没有丝毫瑕疵。
隐隐约约之间,更高层次的境界正在向他敞开,点点光华升起,那是生命的至高光辉。
天人之路,至此向他敞开了一道缝隙,只等时间消磨,便可彻底开启。
对此,他心中无悲无喜,就这么静静向前,默默行走着。
在接近生命的尽头,他走到了他要找的地方。
那是一处荒芜的平地,周围的大地寸草不生,荒芜的原野上,没有一点生命的痕迹残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