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柔先开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听你的吧。”
两个人最后还是从学校里出来, 路过小吃街的粤菜馆，姜婉柔脚步一顿, 但是还没往前走就被钟亦洛拽住, 最后选的是一家火锅店。
坐下来之后, 姜婉柔才开口：“其实没那么多的事儿了。”
大概是看到过太多人说这件事，姜婉柔现在逐渐也有些放轻松了。
不和最先的时候一样，脑海中会一遍遍的播放自己最糗的画面，反复折磨自己。
“嗯，我知道。”
姜婉柔侧眸看他，“你好像不太相信。”
钟亦洛端着茶壶给她倒水，“不用想起来的事情，不必要费心。”
她托着下巴哦了一声。
服务员过来让他们点单，钟亦洛接过来送到姜婉柔的手里。
两个人好像都不太能吃辣，但是姜婉柔觉得火锅没辣锅实在是没什么气氛，点了三鲜和麻辣。
“这次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钟亦洛说道：“嗯，这次的事情比较简单，解决完就回来了。”
姜婉柔又问：“你们是不是常常会在外面工作？”
听到这话，钟亦洛才抬起头，慢慢应声：“嗯，外交官的工作就是这样，除非是回来国内，不然基本上是不着家。”
正赶上服务员过来送锅，两个人的对话被打断。等到服务员离开，钟亦洛才又开口：“这个时间周期很长，这中间如果要升职的话，应该就是外派，到时候应该会在国外常驻两三年的时间。再转调，升职，可能依旧是外派。”
国内的工作也有很多，但是真的想要做出一些成绩，基本上都需要在国外待上□□年时间。
这也是钟亦洛当初犹豫的重要原因之一。
姜婉柔低头摸着自己的水杯，半晌才点头。
对面的钟亦洛，抬眸看了看姜婉柔。餐厅吵吵闹闹的，唯独钟亦洛的心很安静。
他又觉得自己很贪婪。
“下肉了啊。”
“哦哦哦好！”
钟亦洛把一整盘子的肉，都非常豪气的丢下锅里。
姜婉柔咬着筷子，半晌还是又开口，“阿姨没有消息吗？”
对面的人一僵，“嗯，没有。”
倏地又补充：“习惯了。”
姜婉柔余光看他，“你介意别人知道你家的事儿吗？“
钟亦洛点头：“之前介意，现在……现在好像也觉得没什么了。”
前两天他在国外的时候，他舅舅给他打微信电话，他没接到。
接二连三辱骂的信息和消息。
他敢肯定自己母亲一定在旁边。
只是她一辈子性格如此，自己实在是没办法责怪他。
“我父亲是工作的时候去世的。”钟亦洛说道：“他生前是开出租车的，是疲劳驾驶出事儿的。平时也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打女人和孩子。”
说道这里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都带起嘲讽的意思。
他曾经不止一次劝过自己的母亲离婚，高中的时候，他甚至还被打到医院。
醒过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这次总能赢得自己母亲的勇敢。
但是却只能听到一句‘你再忍忍，等你考上大学，什么都会好的。’
现在他考上大学了，可是精神折磨依旧还在。
“我其实有很多害怕的想法。”
姜婉柔没回过神来，“什么？”
“就是我们真的在一起的话，我会不会变成我爸，你会不会变成我妈。”钟亦洛又笑出声，“或者说，你干脆就觉得我家庭不太好，拒绝了我。所以，在一切还没开始之后，我都装作不知道。”
“你在逃避。”姜婉柔皱着眉头，“但是我也喜欢逃避。”
解决不了的事情，她首先想到的都是先躲开这件事。
“那你觉得我们能在一起吗？”
姜婉柔咬着筷子，漂亮的眼正看着他，“我听说，外交官家人是可以跟着出国的。”
钟亦洛双眼一亮。
“但是我喜欢教书。”姜婉柔说道：“假设你不介意我们长时间远距离的话，其实谈恋爱也没什么。”
钟亦洛应声，嘴角的弧度很明显。但是倏地想起什么一般，笑容又被自己压下来。
钟亦洛问：“你是在怜悯我吗？”
姜婉柔回答：“你不是说自己会利用这份怜悯吗？”
钟亦洛笑道：“可是真的要用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不太开心。”
“你有点贪心。”
钟亦洛点头：“是。”
所以，他突然开始幻想未来了。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钟亦洛送姜婉柔回去。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钟亦洛的脚步才停下来。
“之前说的让你更换密码，你换了吗？”
姜婉柔微愣，笑着说道：“还没呢。”
钟亦洛双手插兜，慢慢的点头，“有点危险。”
“如果只是防备你的话，我相信你。”姜婉柔说道：“如果这点都没办法保证的话，那也没有必要在一起。”
钟亦洛听到这话，抬头看她，“我们算是交往吗？”
“没有。”姜婉柔面无表情，“只是写一首情诗，就想把我追到手，这也太简单了，中文系可是很多人写的都比你好。”
钟亦洛抬眸：“是吗？”
“比如说我。”姜婉柔笑道：“希望钟同学，你继续努力。”
-
钟亦洛准备坐公交车回家，步行到车站的路上，他收到了姜婉柔的微信，【我到家了，你路上小心。】
还没来得及回复姜婉柔，自己母亲的电话就打过来。
第一个电话他没接，对方一直打到自动挂断。但是马上第二个又打过来，反复好几次之后，钟亦洛才接起来电话。
那边的人没开口，他也没开口。
沉默到钟亦洛几乎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那边的人才开口说话。
她声音颤抖，应该是在哭，“小洛，你现在条件那么好，真的帮帮你舅舅吧。”
钟亦洛深呼吸一下，半晌才开口说道：“是他让你打给我的吗？”
“不是。”母亲说道：“咱们家一辈子就出了你一个高官，你不帮帮他们，谁还能帮他们呢？”
“妈。”钟亦洛鼻尖有些酸涩，“那我呢？”
那边人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当初求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帮我？”
“什么时候？”
钟亦洛半晌笑出声，“妈，我会给你打钱的话，每个月固定时间给你打一笔钱。但是我不是你的提款机，我也不是舅舅的提款机。”
那边人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变成哭腔，“钟亦洛！你怎么这么狠心！我可是你妈！”
“妈，我知道。”钟亦洛声音没什么起伏，抿着干涩的嘴唇半晌才开口：“要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挂了。”
不管那边的尖叫声，钟亦洛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收起来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实在是不理解自己的母亲。
当初她和自己被打，钟亦洛拼尽全力反抗过，得到的只有母亲的埋怨。
她说过很多话，但是钟亦洛记住的不太多。
有‘忍忍就好’‘他是你爸’‘他是你舅舅’‘你有钱吗？帮帮我’‘我哪里都去不了’
事实上，他们那边就算是穷，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样子。
没人能把她捆在家里，只需要十五块钱，就能到市里找份工作。
可是家庭就像是拴着大象的钉子，就算是长大之后，它变的强大了，可以就也不敢逃脱。
公交车没多少站，就到了钟亦洛现在住在外面的宿舍。
他从车上下来，到门口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钟亦洛皱起眉头，到家里坐在沙发上才掏出手机来，不是自己母亲的消息，而是姜婉柔的。
他趴在沙发上，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柔和起来。
【到家了吗？】
钟亦洛回复：“嗯。”
末了又补充道：“我会努力学习写情诗，争取有两首能让姜老师入眼。”
那边人好半天才回复，【加油，注意中心思想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