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树立道：“有酷那边开多少钱？”
张合欢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问的是《寻秦记》的网播权，有酷之前提出想买断《寻秦记》的独家网播权，开价五千万，孙树立并没有马上答应，当时是有原因的，一是孙树立因为有酷在综艺上摆了他们一道心生芥蒂，二是因为这个价格他还不算满意。
张合欢道：“孙台打算卖给他们了？”
孙树立道：“咱们这部剧的预算超了不少，本来我想将成本控制在八千万以内，现在看来一个亿要冒头了，五十集的话，每集要卖到二百万才能打平。”
张合欢对目前的电视剧行情有过了解，新近最火的一部清宫戏也不过每集卖了三百万，虽然《寻秦记》是他编剧的作品，但是这部电视剧主创阵容还称不上强大，在国内大剧层出不穷的状况下，他们也称不上大制作。张合欢道：“如果跟有酷达成意向，五千万可以兜底，他们跟蓝台又是深度合作的关系，我看收回成本应该没问题。”
孙树立叹了口气，摘下花镜揉了揉眉心道：“最近广电对古装剧审核变得越来越严，风传要推出限古令，国家提倡多拍反应当今时代的现实作品，我本来想等到六月再做全面推广，现在看来形势不容乐观啊。”
张合欢对限古令还是非常了解的，2019年广电总局对各大电视台下达了新规定：所有卫视综合频道黄金时段每月以及年度播出古装剧总集数，不得超过当月和当年黄金时段所有播出剧目总集数的15%。不过现在才是2012年，应该还有七年的缓冲期。
张合欢道：“孙台打算分摊风险？”
第二百九十章 手眼通天
孙树立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跟有酷方面联系一下，看看他们能不能把价格再提升一些。”
张合欢道：“现在就联系？”
孙树立摇了摇头：“等咱们这次京城回来之后再说。”
张合欢能够感受到他所承受的压力，当领导也不容易，尤其是有事业心的领导，孙树立无疑是想在南江电视台做出一番事业的，自从他上任之后也做出了不少的改革举措，可以说南江电视台电视剧制作中心，在孙树立到来之前形同虚设，《寻秦记》是南江电视台一部真正意义上的自制大剧。
虽然是张合欢的编剧，但是张合欢并不贪功，无论他有没有提供《寻秦记》的剧本，孙树立都会做一部剧，只是刚好有这个机会，促成了这次的合作，也是互利互惠的合作。
张合欢其实最早想做得是翻拍《大时代》，只是老孙对武侠剧情有独钟，如果当初选择《大时代》，可能造成的轰动会更大。
孙树立道：“这两年古装剧实在是太多了。”
张合欢笑道：“怎么？您对咱们这部剧没信心。”
孙树立道：“不是没信心，只是政策不能不关心。”
张合欢道：“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这部剧绝无问题，亏本是不可能的，也就是多赚少赚的问题。”
孙树立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可惜咱们台平台还不够大，如果是卫视，自己就播了。”
张合欢道：“哪还不简单，拿个卫视牌照不就行了。”
孙树立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我说你小子说话不经大脑，卫视牌照这么好拿的？放眼国内，除了深视一套，还有哪家市级电视台拿到卫视牌照的？”
张合欢道：“前有车后有辙，既然人家能拿到就证明这条路可行。”
孙树立道：“理论上可行。”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内心也因张合欢的话而活动起来，的确如此，深视既然能够拿到卫视牌照，他们也未必没有可能，南江的城市地位比深市也差不了多少。
张合欢这一路上电话没有停过，有一个电话是时代风云出版社的，黎姗姗那边行动也比较快，发了几个封面给他，张合欢告诉黎姗姗自己正在前往京城的路上。
黎姗姗表示出版社的老板想跟他见见面，让他晚上别安排其他的事情，一起吃个便饭。
张合欢先请示了一下孙树立，孙树立表示自己这边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他自己安排，他们今晚住在南江市驻京办。之所以没有选择酒店，是因为驻京办主任郑光远是孙树立的老同学老朋友，此次来京刚好跟他叙叙旧。
两人出了高铁站，郑光远已经派人在出站口等着他们了，司机小钟将他们一路送到了驻京办。
中午十二点半，已经坐在驻京办招待所的酒桌上了。
郑光远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其实也已经五十岁了，在仕途上提升空间不大，不过他也没什么野心，平时吃吃喝喝，做做接待，拉拉关系，对他来说这样的生活悠然自得。
孙树立提前给他打了招呼，不希望太多外人在场，所以中午只有郑光远一个人接待，孙树立把张合欢介绍给他。
郑光远笑眯眯道：“早就听说你这位得力干将了，不过我没想到小张这么年轻。”
孙树立道：“二十二岁。”
郑光远感叹道：“我儿子都二十四了，还傻乎乎呆在大学读博呢。”
张合欢自谦道：“您家公子是高级知识分子，未来的国之栋梁，我属于被大学淘汰的，没办法才步入社会。”
郑光远道：“其实年轻人就应该在社会上多历练历练。”
虽然是驻京办的内部招待所，可厨师的水准不低，正宗的淮扬菜让张合欢赞不绝口，就算在南江也很少吃到。
席间上了一道河豚，按照规矩，厨师过来先动筷子尝了一口，以此来表示河豚无毒。
孙树立吃了口河豚肉，忽然来了感想：“你说这人啊就是奇怪，明明知道河豚有毒，却非得尝试。”
“貌似吃河豚，人活一世，终有一死，正因为生命有限，所以才在有限的生命中不断地去尝试各种可能。”郑光远的话带着一丝丝的悲观主义。
孙树立跟他碰了碰酒杯：“上头有过硬的关系吗？”
郑光远误会了他的意思：“怎么？你这种年龄还想往上走走？”
孙树立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走不动了，而且我跟你一样胸无大志，就想着有生之年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折腾出点成绩，对得起党和人民的信任就满足了。”
“那就是为了电视台的事情？”
到了他们这种级数，可都是人精，听话听音，马上就能够把握关键所在。
孙树立点了点头：“南江电视台的情况你也知道，地方台里面算是不错了，可影响力方面始终上不去。”
郑光远道：“再往上走就得上星，你得有牌照。”
“可不是嘛，缺得就是一张牌照。”自从在高铁上跟张合欢聊过之后，老孙是彻底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了。当初被有酷抛弃，还不是因为缺了张牌照，现在电视剧推广还得四处奔波，还不是因为缺了张牌照？如果南江电视台能够向上走半步，成为南江卫视。那么以后就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这些事情根本不再要看别人的脸色。
郑光远落下酒杯道：“广电的事情你比我熟，可京城方方面面的关系我比你清楚，牌照这件事我没这个本事。”
孙树立听老同学这么说，难免有些失望，如果他在任期间能够帮助南江电视台拿下卫视牌照，那么他也会成为电视台名垂青史的人物，老孙的事业心还是很强的。
郑光远道：“我虽然没这个本事，可有个人可能有。”
“谁？”
郑光远斟酌了一下，才说出了一个人名：“乔胜天！”
张合欢听到乔胜天的名字，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乔胜男，他过去就知道乔胜男的哥哥在京城经商，难道这个乔胜天就是她哥哥？
郑光远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张合欢的猜测：“原鹏城乔书记的大公子。”
孙树立道：“乔书记不是已经来省里了？主管纪委，常委之一。”
郑光远点了点头道：“就是他，这个乔胜天生意做得很大，在京城方方面面的关系很广，过去我们驻京办有些问题搞不定都得麻烦他，而且只要他答应帮忙，基本上都没任何问题。”
孙树立道：“我跟这个人没有任何交情啊。”目光望着郑光远，意思很明显，是想郑光远帮忙牵线搭桥。
郑光远道：“我跟他爸认识不少年了，他也叫我一声郑叔，但是我从来没直接找他办过事，毕竟不是一代人，我是给你指路啊，这事儿我可办不了。”
孙树立向张合欢道：“你不是鹏城的吗？这个乔胜天你熟不？”他也就是随口一问。
张合欢摇了摇头。
孙树立心说问了也是白问，张合欢离开学校没多久，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官宦子弟，跟乔胜天不可能有交集，这件事还得指望郑光远牵线搭桥。
张合欢这时候来了一句：“不过我跟他妹妹熟。”
孙树立和郑光远同时向张合欢望去，孙树立对张合欢的风流非常清楚，追问了一句：“熟到什么地步？”
郑光远心中暗笑，当领导的哪有这么问话的？有点为老不尊了，他并不知道孙树立和张合欢之间平时就这么说话。
张合欢道：“好朋友，找她帮忙应该没问题。”
孙树立道：“那就联系联系，兴许就成了呢。”
张合欢做事向来痛快，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就给乔胜男打了个电话。
乔胜男还以为张合欢最近又发现了什么山水集团的线索，接通之后问道：“有发现？”
张合欢道：“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乔胜男无奈叹了口气道：“就知道你没事不会给我打电话。”不经意中流露出对他的埋怨。
张合欢道：“没事也想打，可又担心人民警察怀疑我图谋不轨。”
乔胜男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大不了就是以身试法，最后被法律制裁。”
孙树立和郑光远对望了一眼，就这张嘴什么样的女孩子哄不到，两个人默默端起了酒杯，曾几时起他们已经忘记了如何去跟女性用这样的方式沟通，老喽，几乎在同时心中感叹了一声。
乔胜男道：“你说吧，什么事，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
张合欢道：“我想认识一下你大哥乔胜天。”
“你认识他干什么？”
张合欢将想帮助南江电视台争取卫视牌照的事情说了。
乔胜男听他说完，感叹道：“张合欢，你搞邪门歪道真有一套啊，我哥又不是广电总局的，你居然打主意打到他头上了。”
张合欢道：“我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嘛，兴许咱哥能帮我办成这事儿呢。”
“少套近乎啊，行，不过这事儿我跟他也说不清楚，最好你能来京城一趟，亲自跟他见面说。”
张合欢道：“我就在京城啊。”
乔胜男愣了一下：“你在京城？”
张合欢道：“南江驻京办吃饭呢，我这几天都住这儿。”
“我也在啊。”
原来乔胜男完成了卧底任务之后不久就前来京城参加了一次公安部举办的短期培训，这次是真正的培训。
张合欢听说她在京城，感觉这件事更有门了，如果只是乔胜男介绍，乔胜天未必会当成一件事来办，可如果乔胜男陪着自己去见乔胜天，那么他肯定会重视。
张合欢对这件事如此上心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能够帮助南江电视台拿下卫视牌照，就为孙树立立下大功，以后就算他不爽电视台的管理，拍屁股走人，也不用担心欠人情债了，当然张合欢现在没想要走。
挂上电话，孙树立马上道：“我给你准假，这段时间你自由活动，所有活动经费，我给你报销。”
郑光远一旁噗地笑出声来，孙树立这领导当得可真现实。不过因为这件事，他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高看了一眼，难怪孙树立对这小子这么好，的确有本事，跟乔书记的女儿关系不一般啊，郑光远顿时就有了攀交的想法，平时能让他看上眼的年轻人可不多。
乔胜男下午五点来到了南江驻京办，开了一辆路虎卫士，是张合欢邀请她晚上陪同一起参加出版社的饭局。
张合欢来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乔胜男马上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儿：“喝酒了？”
张合欢点了点头：“陪领导出差，喝酒也是难免的，这车你哥的？”
乔胜男笑了起来：“废话，我那点工资哪买得起啊。”
张合欢道：“咱哥真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