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就有仆人来请二人用饭,若卿睡眼迷离,不知今夕何夕。应知猜到吴老爷怕是救子心切,不敢耽误片刻,遂遣了下人来此催促二人。他把若卿唤醒,两个穿好衣服梳好妆,前去拜见,吴老爷和夫人在前厅坐立不安。
吴老爷急迫地问道:“两位道长,不知如今要如何救我儿?”
应知缓缓说道:“我们今日去那青楼一趟,探查是否有妖孽潜藏。”
“好好好,这青楼名唤万花楼,离本府不远出了大门往东再走一条街就是了。”
应知颔首,站起身道:“那我二人先行一步,若有消息,会告知你们的。”
吴老爷也站起身说道:“好好好,多谢道长。”
四人拜别之后,若卿和应知便在东街的一家混沌铺子里坐下。
若卿搅弄着碗里的混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吴老爷真是脑袋不清了,大清早的青楼哪里会开门,去了不也是吃个闭门羹。”
应知看向她道:“他也是救子心切,要是你被吸了魂魄昏迷不醒,我也会马不停蹄地赶去救你。”
若卿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娇俏地看他一眼又害羞地低下头搅弄混沌,这混沌皮薄馅多不一会儿就被她搅得破了几个。
应知是不吃的,只叮嘱她趁热吃。
二人在东市逛了几圈,看见了一幅字画,那画像甚是精美,若卿拿起那幅画,只见高山流水,一美人正泛舟湖上,山水只用几笔墨便勾勒而成,只那美人惟妙惟肖跃然纸上,像是要从画里跑出来了,若卿突然感到一阵头晕,意识已然进了那画里,回过神她正坐在小舟上,美人对着她微笑却不说话,对于突然出现的人并不感到奇怪。
若卿站起身,看向面前的美人问道:“好姐姐,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美人看她并不惊慌,坐在杌子上,抬手拂拂衣袖道:“你可是看了那画?”
若卿点点头道:“是,我见那画像精美,上面的美人精雕细琢,山水景色十分相称就想拿起来仔细看看。”
“你可知道我是谁?”她唇齿轻启,好似一朵含苞的芙蓉。
“不知这位姐姐尊姓大名?”若卿被她美色迷住,盯着她的脸问道。
“我是宁国长公主。”美人望着远山,目光凄凉。
“宁国是哪个国家?”若卿挠挠头,她只知道现如今是周国,宁国实在没有听过。
“已经不知有多少年了,我是宁国最后一位公主,这画原本只是高山流水,在敌军冲进皇宫之时,我自刎于画前,不料魂魄被吸入进去,真身早已灰飞烟灭了,只徒留魂魄在这江岸漂泊。”公主将手伸进江水里,一只金鱼就出现在手心里,她逗逗那鱼,却转身又把它放回河里,神色寂寥。
若卿本来进入画里还有些兴奋,一听她在此待了不知多少年岁,顿时就担惊受怕起来,心想怎么办,师兄还在外面等我,我不会以后都出不去吧,我才同他成亲没多久,他就要成鳏夫了吗?
公主看她神色焦急,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的肉身还健在,就可以出去的,之前也有人进来过,不久也出去了。想必是这画觉得我孤寂百年,便时不时将人吸入来陪我作伴。”她捋捋头发,不以为意的样子。
若卿听了她一席话安心了许多,想必师兄见我没了意识一定会把我唤醒的,遂和这公主交谈起来,随口问道:“在我之前有多少人进来来过这里?”
“五六个吧,他们都是有法术之人,凡人是进不来的,只是大多人进来看见我的样貌,初时便彬彬有礼,与我热情交谈几句,画中只一幅场景,来来回回只穿梭在这一条河上,不到半日就腻烦了,施展法术要逃出去,却始终破不了境,后来恼羞成怒要杀我,以为杀了我就能出去,可笑!我早已没了肉身,不过一缕魂魄苟延残喘在此处,如何杀得了我。只有一人,”她露出一抹微笑,带着怀恋,
“那个男人进来时不慌不忙,见只有这山水江河与小舟,便拿出两根鱼竿,同我一起闲聊垂钓,我们在这里待了足足有叁个月,每天一起谈天说地,畅聊山水,这是我最快乐的叁个月,可一天他突然说,他在找一个人,那人救了他的命,须得报恩,不可在此地久留,我问他要寻谁,他却说不知那人姓名,但是他还记得她的样子,我看着他,这山水之间不过方寸之地,如何困得住他,一眨眼他就消失在我眼前了。“美人掩面哭泣,泪珠从下颌掉落,好不伤心。
若卿也心有戚戚,心想这公主好惨,遂说道:“你可知那男子姓甚名谁?我可以帮你找到他,叫他来见你一面,让你两个将话说个清楚。
“我不知他叫什么,只称呼他为许公子。”
“好,等我出去了,将你这画买下,再替你细细寻那许公子。对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琼华。”
眨眼间若卿重新归位,抬头看见应知站在一旁,细细品读一本佳作,这才晓得原来里面就算过了几个时辰,外面也不会有变化的,遂看向店家,问道:“老板,这幅画怎么卖?”
老板伸出叁个指头:“叁千两,不讲价。”边说边摇头,很坚定的样子。
若卿咋舌,虽然她老爹是燕山掌门,不过山门上下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甚至收妖有时都不收钱,她每月最多不过二十两零用,还被母亲斥责要勤俭节约。刚想开头试试讨价还价,应知这边就拿出了叁张一千两的银票,若卿眼睛都直了,问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连忙把他伸出手推回,把银票拿在自己手上。
“我那时取聘礼,母亲给我留了很多钱财,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父亲母亲带不走。”
若卿稳住他,上前跟老板谈论道:“我们是燕山来的道士,观你这店内有邪祟,这样吧,我们帮你将店内邪祟除尽,再送你几张招财进宝的符纸,你给我们算便宜一点,一千两怎么样?”
“去去去,买不起一边去,假道士还在这里招摇撞骗,我这店内生意好得很,坐北朝南,哪里引得来邪祟,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若卿心里恼火,心想你这臭老头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想宰你姑奶奶,我不给你点厉害瞧瞧我就真是假道士!一想已经答应那位公主了,却不能食言,于是忍痛拿出那叁千两给了店家,这老板看这生意做成,眉飞色舞,却不知大难临头,若卿和应知经过那画架走出,往里面丢了一张招邪符,也眉飞色舞地走了,应知问她想干什么,绝不能胡闹伤人性命。
“我知道的,不过看他太过贪心,给他点颜色瞧瞧。”
“这买卖本就是你情我愿,你若觉得他贪心不买便可。”应知皱眉看她。
若卿不服气,“我知道!他还说咱们是假道士,这不是侮辱你嘛,我今天就是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应知开口还想说什么,她赶忙又接过话:“你可知那画有什么玄机?我刚刚可被它吸进去了好一会。”
“那你没事吧?怎么会吸进去?”应知见她不悦,揭过这茬,听见她这么说就有些后怕。
若卿将在画里遇见的事情通通告诉他,说道:“我既然答应了琼华,就得帮她。”
“这可天下之大,如何寻这许公子?”
“我也不知,他既不是凡人,就可能还在这人世,说不定有什么机缘巧合我们就能找到他。”
应知看她天真的笑容,心想这天下之大,不知姓名,不知样貌,如何寻到,岂不是大海捞针,又不想打击她的信心,就说:“那我和你一起找。”
若卿对他点点头,两人耍了这半日,便要往万花楼去寻花魁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