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舒音从迅风船上下来,足尖落地之时,师父刚好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们两个站得不近不远,转过身以后,默契地一起往内门的方向走去。
  凌舒音边走边说:“师父,仙尊好凶,他们的影子怎么看起来那么大,讲话嗡得人脑门疼,你以前听政的时候也是像这样吗?”
  师父说:“偶尔。”表示他也会。
  凌舒音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她跪在地上,师父巨大的投影投在她的背后,随手一挥就能把她按死在地上……
  就算这样,师父也和那群人不同!
  师父永远是好人!
  她结束想象,简单地向师父讲述了穹顶上发生的事情。
  师父表示:“知道了。”
  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走到学院的门廊处,凌舒音伸出手拉了拉师父的衣摆,师父转过身,这才快速和她交代了一段话。
  “你已经将我受伤的事情告知了他们叁人,现在他们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确认我伤得怎么样。水玉戒由你送来,所以他们会从你开始找起,今日起到仙考的这些天,我们分开行动,你一切照常即可。”
  “他们要来找我吗,师父?” 凌舒音闻言抽走了握着师父的手,开始担忧起来,“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很容易暴露?”
  师父柔声回道:“他们叁人各自为政,互相制衡,虽然都想知道绝情剑的下落,但明面上肯定不会表露出来,所以这段时间尚且安全。等他们有人坐不住了,第一人开始行动,其他人牵制,进而谈判,之后才是需要小心的时候。”
  凌舒音略微思索,尔后睁大了眼睛:“那我不是应该晚一点把水玉戒交给他们?最好是我们去仙考的那几天,他们要找又找不到我们,那不就死无对证啦!”
  “如若你交出水玉戒后立刻参加仙考,他们想找你却找不到,反而会更加怀疑。”
  凌舒音反应过来了:“师父说得有道理。”
  师父看着连连点头的凌舒音,不由哑然,有些担忧她的鲁莽和天真。
  行至内外门交界之处,他更加细致地嘱咐道:“这几日我会敛息遁入浮空结界,你好生准备仙考,我们十日后见。”
  “对了,舒音,这几天季夏转秋,神山灵气波动,你修行时注意夜卧早起,以受清明之气……”
  凌舒音的心思全在那句“十日后见”上,眨了眨眼睛:“师父晚上不和舒音一起睡了吗?”
  师父语塞,实在不知道自己讲的话眼前的小弟子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她的眼里充满期待,好像晚上和师父一起睡觉是天底下头等的大事一样。
  见师父拒绝,凌舒音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合时宜,反而委屈上了。
  “原来师父说的是这个意思,舒音只能一个人回去了啊……仙魔大战以来,舒音一直在等师父回来,还酿了很多果酒等师父回来喝呢……”
  路朝之前从凡界带回过一个记载着酿酒法门的宫廷秘方。
  他很早就听说凌舒音在捣鼓这些,教育过她不要贪恋口腹之欲,让她以修行为重,没想到这竟然是为他准备的。
  在凡界,打了胜仗的将军被皇家大宴,通常都是绫罗绸缎,奇珍异宝满地,玉盘珍馐,不醉不归。
  此前荣誉和路朝无关,他为天下而战,为的是自己的道,而现在……
  路朝心念一动,却是什么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伸手触碰他爱的人。
  他只是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了,今日你先回去。”
  凌舒音就真的以为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云淡风轻。
  她略一思索,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带上一点点的委屈回家去了。
  路朝不敢暴露,只停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凌舒音住的地方在内门,位于神兵宗浮空岛的后方山群,衫裙按照朝向,分内门弟子住所和内门长老住所。
  宗门里的长老住在东方,迎日升而吐纳天地灵气,而弟子则散落各处都有居所。
  凌舒音分到的位置离师父本身的长老住所很近,所以她央求师父在他的洞府附近开了个通道,方便她偷偷溜进来吸收神山灵脉。
  理由是这么个理由,但修行呢,凌舒音是真的没怎么认真修行。
  她图师父的府邸比她大上几倍,视野开阔,俯瞰全山,藏东西很方便。
  比如她酿了很久的果酒。
  梅子涩口,加了适量的糖,配上发酵以后的酸味,口感很特别。
  她想着师父不来,实在是浪费,便想自己先喝一点,可才把酒挖出来没过多久,就有人叩响她的房门,凌舒音做贼心虚地僵直了一瞬。
  她心头一紧,担心是那几个仙尊过来问话,连忙收拾了东西前去开门。
  门外是个其他门派的弟子。
  照理说,其他门派的弟子是不能进本门内门的,但那人身上拿着仙尊的信物,神山上下畅通无阻。
  ……果然,是仙尊派人来找她。
  “舒音仙子,这些天我一直在外门演武场寻你,苦于没有见到你,这才找来家父的信物,上门拜访,出此下策,实在有失体面,但仙考迫近,时日不多,不得已而为之……”
  那人在短暂的寒暄之后表明来意,脸颊处有可疑的红晕:“我想和仙子组队,一起参加仙考。”
  仙考迫近,很多人在近半年就开始为此准备,日夜出入演武场,但凌舒音哪是这样的人,她计划在十五日内突击,自觉应付仙考,绰绰有余。
  可叁日前她被魔王拐走,叁日后担心暴露暂时也没想好要不要出门,她看着这个唇红齿白,略显紧张的少年弟子,内心不由有些感叹。
  不愧是仙尊,编出来的理由都如此令人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