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青霜的问题。
  她退缩了。那夜她被不同感官的刺激所穿透,这种感觉比万熵所表现出的温柔更加可怕,同时也更加诱人。
  李青霜知道那不是爱,是肉欲,烈火般灼人,几乎快要把灵魂都烧尽。她被欲望剥得精光,灵魂深处最隐秘的地方被展露出来。肉欲的火焰燎遍五脏六腑,李青霜感到害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李青霜不想成为被欲望支配的奴隶,无论万熵想做什么她都不奉陪了。
  他想跟着,那就跟着;想送东西,那就送,她只要不接受就行了。
  本该如此,李青霜本该继续对万熵视而不见,无视他的一切行为。让关系退回原点,退不回也没事,停在此刻就好,趁他们还没彻底越过最后一道红线。
  但徐姒锦说万熵家里出事了。
  她不知道他外公对他而言重不重要,她身边只有林晨一个亲人,下意识就觉得所有的亲人都是重要的。
  所以李青霜给万熵发了消息,这样或许并不能帮他什么,但多多少少会让他心里没那么沉重。
  万熵回学校后的第一天,仍旧在校门口等李青霜。
  那通电话和见到李青霜带来的喜悦还没维持叁秒,就跟李青霜撑着同一把伞人给打破了。
  万熵知道那个男的是谁,李青霜班上的,姓陈,成绩常年被李青霜压一头。
  宜淮到了雨季,下午刚下过一场雨,傍晚又开始下。
  雨滴落在伞上的声响混着风掠过树枝时的飒飒声,万熵握在伞上的手因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竭力克制住焦躁不安的情绪,就这样看着李青霜跟他错身而过。
  李青霜远远就看见了他,身边的人一路上在跟她讨论那道题的答案,又说自己没伞让她载他一程,只需送到校门口的车站就好。
  毕竟是一个队还是一个班的,李青霜不好拒绝,反正也顺路。
  万熵知道李青霜跟这人没什么关系,心底却忍不住嫉妒起来。嫉妒那人跟李青霜一个班,嫉妒他能在学校正大光明和李青霜说话,嫉妒他能跟李青霜撑同一把伞。
  而自己在学校里跟李青霜只是陌生人,即使两个人前段时间还抱在一起吻到唇瓣红肿。
  李青霜与万熵错身而过时,多看了他两眼。
  他没说自己今天回学校,李青霜还以为他要晚几天才会回来。
  把人送到站台,车恰好来到。
  李青霜跟人道完别后撑着伞转身,发现万熵这个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伞给扔了,雨落在他身上,头发都被打湿。
  雨水顺着脸颊滑落,白色的校服上衣很快就被淋透,黏在身上勾勒出肌肉线条。
  万熵就这样站在原地跟李青霜对视,抿着唇一言不发。好似只要李青霜不过来,他就一直不动,试图靠这种无聊幼稚的办法换一个跟李青霜撑伞的机会。
  路面浸透了水,落下的密集雨点就像钢珠做成的帘子一般。李青霜绕开水坑,走到万熵面前时把手伸直,伞面勉强能把万熵罩进去。
  “你的伞呢?”
  “扔了。”
  “淋雨很好玩?”
  万熵偏过头,对她的问题保持缄默。
  “疯子。”李青霜骂了句,将伞塞进他手里。
  万熵接过,如愿跟她并肩走回家。
  他身上被雨淋湿,特意跟李青霜隔开了距离,伞面朝她的方向倾斜。
  到万熵家的时候,李青霜站在门口,没打算进去。
  玄关的灯透过半开的门照进楼道,万熵侧过身子给她让出一条路。
  “不进来吗?”
  李青霜摇摇头,朝他伸出手要回自己的伞。
  雷雨之前必会有一段时间的平静,夏季由晴转阴时蝉鸣也会随之消散。坏事来临之前总有预兆,万熵觉得此刻李青霜掌心摊开朝他要回雨伞的这个动作,就是一种预兆。
  他蓦然冒出一个念头:一旦把伞还给李青霜,他俩就彻底完了。
  李青霜的手跟同龄人有很大不同,粗糙干燥,布满生活刻下的茧。
  很多时候,林晨都会捧着她的手,说这不是读书人该有的手。李青霜就会反问她,说谁规定的读书人的手一定要细腻光滑。她的手不像十七岁女孩的手,可她却是一中今年的状元苗子。
  万熵垂下头,突然抓住李青霜的手腕向他靠近。
  雨水顺着额前的发滴落在她掌心,盖在雨水之上的是一颗柠檬糖。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