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医院的病房躺了三天的人终于苏醒,少年那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丝,好似承受着身体上无法言说的痛苦。
  胃里的恶心感让钟弋的眉宇形成一个川字,他看着眼前双白的世界,向一侧旁的泉哥投去目光。
  钟弋什么也没有说,但泉哥还是被他的目光看的坐立不安。
  泉哥不知道钟弋想要向他询问什么,但的确有消息没有告诉钟弋的他,莫名开始心虚:“少爷……”
  钟弋神情冷戾,泉哥轻咳了一声道:“在休息个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钟弋撤回视线,眼神一瞬变得空洞。
  他突然有些不知道拿他的家人怎么办了……
  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做着伤害别人的事。
  最终,这场闹剧,到底会以什么方式收场?
  钟弋轻嗤了一声,“我关在鸟笼里的鸟,放出来了吗?”
  泉哥想到前不久董事长插手把张怡乐那群人放走,威逼利诱那群孩子的场面。
  他靠在窗沿上,严肃道:“放了。”
  本,还想施与酷刑的钟弋听此,惋惜道:“可惜了。”
  泉哥面露怀疑,突感紧张,他从来没见过钟弋的杀意如此明显。
  明显到总是在他们面前温柔的人竟然藏有如此深得戾气。
  好像他本该就是这样,但他却在掩藏。
  泉哥想了想说:“学校传来消息,楚初的母亲在学校闹了一场,现在人应该还在学校门口没走。”
  钟弋轻愣了一下,他突然想起,这段日子以来,他都忽略了什么。
  楚初的养母还不知道楚初去了哪里!
  钟弋拽掉手上的针管,掀开被子下床。
  泉哥本想阻止钟弋,但见他执拗的穿着病服就开始往医院大楼下走,他只能拿起外套披在了钟弋的身上。
  而后亲力亲为的给钟弋开车门,当着司机,开往学校。
  到了学校门口。
  校园外的围观群众不知道为何堵在一高的校门外,钟弋家的车都因为人多,开不进去。
  钟弋只能从车内下来,挤着,进入了人群里。
  他刚挤入,就见学校的保安好似因为与一中年妇女说急了眼,打算推人。
  钟弋赶忙拦在他们中间,对保安道:“好好说话,动什么手。”
  保安面露难色,想解释,却因为中年妇女此时还在比划着手语,急道:“学校门口别闹事!跟她好好说,她不听!马上学生都放学了,门口围这么多人像什么样子!”
  云姨也很急,比划:我只是想知道我女儿去哪了!
  钟弋安慰身旁的楚云,他多少也猜到了楚云在这里不走的原因,“阿姨,我是楚初的同桌,您要是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您不会说话,可以写字告诉我。”
  钟弋想去拿本,却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他开始去摸身上的手机,手忙脚乱的在外套外也没摸到手机。
  就在他开始找泉哥的时候,才见到泉哥不知道何时在他身后递来手机。
  随后见泉哥指挥着他家的保镖在疏散人群。
  钟弋顾不得他家保镖什么时候来的……他把手机递给楚云,嘴上道:“阿姨您别急。”
  也不知道他这句别急,是在劝慰楚云,还是自己。
  楚云闹了这么久,也突然想起自己比划了这么久,不懂手语的肯定没看懂!她主要因为老师的一句,楚初转学了而急了眼。
  楚云现下六神无主的拿过手机,打字都因为手僵,打了好几个错别字。
  删删减减后,她递给眼前的小伙子看,宛如把他当成了救星。
  云姨问:我家楚初,好久没回家了,原本我是想着她住校,一个月不回家也都是常有事。可这次都一个半月了!我打她电话打不通,我来学校找她,老师跟我说她转学了!
  云姨继续打字道:我家孩子怎么可能会转学?你小伙子你不知道,楚初就我一个亲人,怎么可能有个大舅给她办理休学啊。
  云姨道:我跟她们老师说,可她们看不懂,只一个劲儿说让我别闹!我没闹啊!我只是想知道我家孩子去哪了。
  钟弋看完,手握成了拳。
  他的脸色苍白的完全不输此刻急红眼的楚云。
  他原本是不打算实话实说的,可他特别懂楚云的急切,他无力道:“阿姨,对不起。楚初被我父亲关进精神病院了。”
  楚云当场僵住,下意识抬手向钟弋闪了一耳光。
  那声音嘹亮的宛如群星里的歌者,惊住了全场所有的人。
  这一耳光下去,本就身体没休养好的钟弋,半边脸直接红了起来。
  钟弋唇色发白道:“阿姨,我可以带您去见您的女儿。”
  明明局面已经变得越来越麻烦起来,但钟弋此时此刻不免阴暗的想到,这场闹剧,会不会以楚云的加入而提前收场?
  会不会钟弋目前不得而知,他把楚云带到了静安院门口。
  他们的到来,惊扰了全院的保镖。
  楚云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阵仗,但她毫不怯懦,甚至急得,不能说话的嘴巴,吱吱呀呀。
  那模样宛如一只护犊子的羚羊,在老虎面前发了飙。
  云姨比划:我好好的女儿为什么要关起来,你们家有权有势就了不起了吗?我才是楚初的监护人,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楚云的比划自然没人能看懂。
  钟弋放纵着楚云敲打着静安院的大门,“咣咣咣”的声音宛如战场上拿枪的士兵,射杀着敌人。
  而这场胜利一定会因为战士们的坚持不懈逼得敌人投降。
  时间过去二十分钟,他的父亲,终于坐着车,停在了静安院的门口。
  他的父亲,从容的下车,却在路过钟弋时,瞪了钟弋一眼。
  钟弋接下他父亲的冷眼,看着他父亲居高临下的停在云姨面前。
  只听钟权道:“再这么敲下去,我可以告你,寻衅滋事。”
  他的父亲还真是有本事倒打一耙。
  可是,楚云也不愧是烈士的家属,在面对钟权时毫无畏惧的打字道:“你们非法拘禁又算个什么理?!”
  他的父亲把楚云带到了静安院的办公室里。
  钟权气场强大的看着眼前风吹雨打而变得沧桑的女人。
  钟权本不想咄咄逼人,但还是甩了一大本的文件在楚云面前:“好好看看你的女儿都干了什么,在你告我们钟家之前,我会先让你们一败涂地。”
  楚云不可思议的看完文件,颤抖着比划着手语,比完才想起来没人看得懂,她捡起桌上的手机打字道:我的女儿纵使有千不该万不该,也没有道理让你们来审判她!
  云姨:把我女儿放了!不放,我纵使拼上我这条老命,也会像国家讨个公道!
  钟权歪了一下头,道出事实:“在财阀面前,你这条老命不值钱。”
  云姨:我相信我的国家,会还给我一个公道!
  钟权想到了那份调查报告,笑道:“不愧是烈士的母亲。但就是可惜了你养的这个女儿——”
  云姨气急:我的女儿用不着你来说道!
  钟权摊了一下手,话里都是讥讽:“那我,拭目以待。”
  站在门外听到这些话的钟弋再也站不住脚,他闯进门,怒道:“父亲!你到底想要促成什么样的局面?究竟想要什么!”
  钟权甩给钟弋一记刀眼,阴冷道:“不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
  “儿子,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虚弱成什么狗样!
  “她楚初算个什么东西,把你作践的在手术室里差点没救回来!”
  钟权只要想到自己在手术室门前的那一刻无助,话里直接带了火气:“钟三伏,你给老子长点心,不想活了吗?!”
  “我想要什么局面?”钟权嗤道:“给我离楚初远点!”
  钟权说完,嘴里啐了一句脏话,手叉腰,面对着落地窗,好似在平复着心中的气。
  但他好像气没消下去不说,忽然想起儿子那脸上的红巴掌,他转过身,又瞪了钟弋一眼。
  钟权恨铁不成钢:“喝的TM是迷魂汤吧。”
  这阴阳怪气的口气,让钟弋变了脸,他的火气瞬间被水浇灭。
  想起,他捡回来的这条命以及没好全就跑出了医院……他不该要求他的父亲在面对这样的他时还能冷静……
  钟权的这几句骂,让在场的人脸色都挂不住。
  先一步反过劲儿的是楚云,她想到那文件中记录着楚初的光荣事迹,又想到自己再校门口甩的那巴掌。
  最无辜的人其实是钟弋啊——
  楚云悔恨交加的面向钟弋,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一言难尽地闭上了嘴巴,只是默默地握住了钟弋的手。
  钟弋感受着楚云发散出来的关爱,轻勾了一下嘴角,“阿姨……跟楚初没有关系的,您别看那份文件,上面都是假的,我父亲不过是看我缠着楚初……不同意这场恋爱而已——”
  楚云听此,面露狐疑。
  钟弋道:“楚初是您的女儿,您还不清楚她吗?”
  是啊。
  楚云想到楚初,她这个事事总是乖巧懂事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个跟踪狂?
  楚云想到此,心底更加坚定,她打字道:你,是父亲。我,是母亲。你不能因为你的儿子来伤害我的女儿!你心疼你的儿子,我就不心疼我的女儿吗!
  楚云打完字,红了眼眶,她哽咽着比划: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又过了一会,楚云张嘴,发不出声的嘴里涌出的全是吱吱呀呀:你的权迷了你的心吗?连如何做人都不会了吗?
  钟权看不懂楚云最后说的话,但他在楚云痛苦的吱语中,触碰了心底的柔软,他叹了口气道:“我关她,不单单是因为我儿子。你的女儿,她生病了。”
  钟权向楚云又递过去一份文件。
  上面标注着医院名与诊断证明。
  楚云翻看着病例,从最开始的凝重到最后的泪流满面,她从艰难的悲痛中寻回一丝语言。
  但楚云口不能语,手慌着捡起了手机:我会给她找医院!
  几个字的描述,钟权懂得了楚云的意思,他道:“洛京没有比静安院更好的医院了,想要医治楚初还不留案底,静安院是最好的选择。”
  楚云神色略有犹豫,她好像想了一下,打字:我的女儿就算是住院也要有自由、探户权,你这样关着她是非法拘禁!
  楚云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医药费我们会出!
  她观察着上位者钟权的神色,见男人未有松动的迹象,她再次打字:我们平头老百姓是斗不过你们,但我一定会把你们告到底!
  钟权轻笑了一下,但他严肃的面容始终看不出那一抹笑,他威压展开,看向儿子,挑了一下眉。
  钟弋深深地凝望着他父亲的眼睛,目往神受。
  他的父亲,始终要的不过是他再也别接近楚初。
  他不禁想到,这场闹剧,最终会以什么方式收场?
  原来,不是楚云,而是他的妥协。
  钟弋望向眼前头发早已经两鬓斑白的妇女,那据理力争的样子是每一个父母都会有的爱。
  早年丧子的痛,好像让她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的一场打击。
  而楚初,最是在乎她的云姨——
  而他的父亲,心狠起来,根本就不是一句把他们告到低就能劝退回去的。
  钟弋收了亏心与利用,心甘情愿的对他父亲说:“我妥协。”
  钟权听此,无需多言的面向了楚云:“我同意你的要求。你可以随时来探望你的女儿。她往后,在静安院里不过是一名普通的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