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婧文自己穿的是一身暗红色的中式的晚礼服,气质优雅高挑。
一旁的服务员忍不住夸赞:“你们母女长得真像,都特别漂亮。”
“我女儿随我。”虞婧文莞尔。
虞笙的开心维持了仅一分钟,很快就看出问题,她站在十公分的试装台上,而虞婧文站在地面,还是比她明显的高,她看起来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不喜欢这件?”虞婧文手里还拿了一件香槟色的:“你下来,再试试这件。”
“不试了,”少女别扭:“明天婚礼能不能让小姨给你当伴娘。”
一想到她转桌时,要站在虞婧文旁边,就不太舒服。
“说好的事你怎么变卦了?”虞婧文道。
“哪有人结婚是女儿当伴娘的,都是闺蜜或者姐妹当的。”虞笙搪塞:“你结婚的时候,我这么大个女儿站在你旁边,让人看了会笑话的。”
“笑话什么?”虞婧文觉得难以理解:“去参加婚宴的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况且现在什么年代了,我想怎么选择自己的生活是我的事,谁敢说三道四。”
虞笙拉直唇线,没再作声。
虞婧文的婚礼是在下午举行的,其实说婚礼并不准确,虞婧文并没有穿那种最常见的白色拖尾婚纱,就选了两件礼服,一件中式,还有一件优雅的晚礼服,中间会去宴会厅楼上的套间更换一次。
虞笙也没一直跟着转,只转了亲戚这边的两桌,然后陪着虞婧文上楼换衣服。
*
黑色大奔缓缓停在酒店门口。
段昭、贺昀和蒋星遥分别从后座左右和副驾驶下来。
蒋星遥含着棒棒糖:“我爸说过年在这定一桌,段昭,你过来跟我们家一块吧。”
“不去了。”段昭打开后备箱门,一面搬出个密封的大箱子交给贺昀,一面答蒋星遥的话:“你替我谢谢蒋叔。”
“行啊,咱几个一块呗。”贺昀看蒋星遥看直了眼,没注意到段昭又往他手上放了一个,重量压得他“哎”了声。
“拿得了?”段昭问他。
“还行。”贺昀颠了颠分量。
段昭把剩的三个摞起来,手抠住箱底,一鼓作气全搬起来。
“重不重啊。”蒋星遥去后面关上后备箱门,见段昭没什么问题,又道:“咱几个一块没问题啊,我跟我爸说一声,就这么定了啊,你们都来。”
“到时再说吧,还早呢。”段昭往里走。
贺昀打岔:“也不早了,得有个计划章程。”
“我盲猜你到时得集训。”段昭道。
“你这嘴。”贺昀叨叨:“这不混蛋吗!”
车上司机在里面喊了声:“我在楼下等你们。”
蒋星遥应了声,仨人一起走进酒店。
他们不用上电梯,进去往左转直奔酒店后厨,里面几个厨师正热火朝天的颠勺翻炒,油烟味儿呛得蒋星遥捂了捂鼻子:“早上新洗的头发,现在都是油烟味儿。”
段昭冲她:“你出去等吧。”
“算了。”蒋星遥摆手,往通风的地方挪了一小步,脚踝磕了一下,她低头看,是一大盆待削的土豆:“嚯,这得烩多少牛肉啊。”
传菜的服务员风风火火从他们身边经过,厨师长腾出空儿来,在围裙上抹干净手:“来来来,你们把东西放这就行。”
段昭和贺昀按他说的,把箱子放在地上码好。
贺昀麻利的跟厨师长结完帐:“齐了啊,下回有需要随时联系。”
蒋星遥大写的服:“大哥你可饶了我吧,送货小妹的活我下次可不接了。”
贺昀他爷爷家在郊区,打贺昀他爸练体育,走职业路线后,他爷就跟他小叔一块干了个养殖场,专门饲养无公害无添加牛羊猪肉,走得是量少高端路线,现在是当地一个小老板,平时送货都是他小叔雇的人,最近好几个请假回家收玉米地去,酒店这又催着要,贺昀这才找段昭帮忙。
那天段昭拉蒋星遥出去就是跟她说这事。
“下次就还让我小叔找人送了。”贺昀憨笑:“不过美女,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这么远,我真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送过来。”
段昭揭穿:“我说租个货车,你不听。”
去年蒋星遥在市剧院参加芭蕾舞比赛时,段昭带他去给人当过一次家属应援,这货就惦记上了。
蒋星遥对贺昀皱了皱眉:“别叫美女,叫我仙女。”
“行,仙女。”贺昀腼腆的笑。
“我爸要知道我用他的大奔运猪肉,非把这车卖了不可。”蒋星遥叹气道。
“为了表示感谢,”贺昀道兴奋得搓手手:“一会儿去我们店里,请你撸串!”
蒋星遥这才想起来,拍了段昭一掌:“你太不够意思了姓段的,我爸早就说你开了个串吧,我还一次都没去过呢,是不是要没这事,都没打算请我?”
“去,天天去,随便吃。”段昭往外走:“要不就今儿。”
蒋星遥切了声:“这还差不多。”
仨人前脚走出后厨,厨师长后脚就连跑带颠的追过来:“等等,两位小兄弟!”
段昭转头看他。
“是这样,今天也是巧了,同时开了四场宴会,一婚礼,俩满月酒还有一谢师宴,实在抽不出人手,两位小兄弟方便给传两趟菜过去?”
蒋星遥觉得这太荒唐了:“你们这的员工也都回家收玉米地去了?”
厨师长合手陪笑,段昭手拦了蒋星遥一下:“行,一人五百。”
贺昀:“!”操,打劫啊?
蒋星遥满脸写着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你缺钱啊?”
“是啊,”段昭揉着胃:“好几个月没吃过饱饭了。”
厨师长同情的看了看他,一咬牙:“成交,”他指里头那两车菜:“三楼婚宴的,你们给送去吧。”
第16章 偏偏招惹
为了显得像回事,段昭跟贺昀俩人还一人换了件黑色中式立领的工作服,从肩膀到胸口的对襟处,绣着骚气的小梅花枝。
蒋星遥看得直乐,拿手机对着他俩拍:“太优秀了你们俩。”
“是啊,”段昭推着餐车往电梯走:“人帅,麻袋都能撑起来。”
“你可要点脸吧。”蒋星遥收起手机:“我车里等你们。”
段昭回了个ok的手势,贺昀还是看直眼的傻样,电梯到了,他敲了下那傻汉子的脑袋:“你现在这身衣服,对她不太有吸引力。”
“全都是为了这五百块钱。”贺昀摇着头感叹命运:“哎,生活的重担,这谁扛得住!”
段昭脾气很好的笑了笑,跟他后面推车进去。
到三楼后,段昭从电梯出来,就差点跟俩人撞上,仔细一看,是俩“假人”——这场婚宴的男女主人公穿着体面的西装礼服,被做成人形立牌立在签到台,笑容可掬的望着电梯大门。
段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而且还……好像有些眼熟,他停了脚步。
“嘿。”贺昀幽灵似的从背后拍他:“你喜欢这种大姐姐类型的?”
“滚。”段昭骂了声,朝宴会厅走。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人声鼎沸,一桌桌客人举杯交盏,段昭把餐车靠边停稳,环视一圈,没看见新郎新娘,他端起两个盘子,绕开乱跑的熊孩子,把菜放在一桌上。
门口突然响起尖叫,随后便听到一个男人突兀的辱骂声。
宴会厅内静了静,几乎全向门口的声源投去目光,刚乱跑的那几个孩子被各自家长拉开。
段昭正回来拿第二趟的菜,贺昀问他:“那边出什么事了?”
他看过去,几个服务员拽着个糙汉的胳膊,男人梗着脖子骂:“虞婧文!你这个贱货!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
贺昀感叹:“有料。”
段昭没太管这些,端菜往宴会桌走,时不时听见客人间的低声议论——
“是苡苡原先那个继父。”
“说是苡苡妈出的轨,这都找上门来了。”
“也是可怜了苡苡那个孩子,亲爸是谁不知道,后爹是一个一个的往外冒。”
段昭听得手抖了一下,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片段。
夏天时在机场,一对夫妇对个孩子穷追不舍,口中不断喊着“苡苡、苡苡…”
他僵在原地,是那对夫妇,就是…虞笙的妈妈和…
小朋友当时愤怒又冷漠小脸犹在眼前:“他不是我爸,他是我妈男朋友!”
小朋友没骗他,她说的是真的。
那小孩儿,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过往?
段昭完全在走神,疯男人冲进来时他没躲开,让那个人撞了下肩膀,端的盘子倾斜,菜汤弄得手上衣服上都是,他只得放下盘子,去洗手间清理。
去的路上他还庆幸,幸好小朋友没在场。没想到刚洗完手出来,就在公共区域迎面跟一对母女撞了个正着。
啧,想到谁,见到谁。
小朋友就这么突然的,站在他面前。
段昭随便在衣服上摸了下手,对她点了点头。
小朋友今天很不一样,换了发型,穿一件白色的小纱裙,挺好看的,段昭看得一怔。
虞笙却脸色煞白。
她水逆没完没了吗?怎么这都能碰见?而且还是,在她妈妈和男友被扰乱的婚礼上。
仿佛所有不堪都集中发生的一刻,她看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一类人——朝夕相处的同学。
“苡苡,”虞婧文叫她:“你们认识?”
虞笙回过神来,啊了声:“我同学。”
虞婧文也没多想,外面那些乱子容不得她逗留:“你们聊,我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