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到吃饭时间,自然餐厅里充斥着人,这家麵店也不意外,好味道一传十十传百,每次中午时间都排得水泄不通。
  餐厅太吵了,易安趴在向晚肩膀上,和她咬耳朵:「你觉得这像不像在新娘在选新郎?」
  向晚看着花束,把自己的花束塞进易安的手里:「那祝你早日结婚。」
  易安的额头靠在向晚的肩胛骨,笑个不停,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闻了乾燥花,又说:「今天要不要我们读书会提早开始,提早结束,结束后去看音乐表演吧。」
  向晚问着:「音乐表演?」
  易安看着向晚的反应觉得有戏,心底想,让向晚多走走户外,多参加学校活动,多和人接触些,不然整天就埋在书堆里面,早晚都得熬死自己。
  她像是找到了机会,语调起伏更大了:「是啊,在学校天台,叫做『彻夜狂欢』的小型表演,为了欢迎这届新生,去吗去吗?」
  向晚看着易安抓着自己的手臂,指甲陷进去一些,有点疼,但是向晚没有说,就只是看,看易安继续说着天台表演的好,说有人唱歌,有人弹吉他,有人弹钢琴,还有摇滚形式,谁都会喜欢的。
  向晚喜欢易安总是面对着不确定的事物永远怀抱希望,感觉这才是人,才是活着,而自己的心灵早就腐朽不堪。
  傍晚三人读书小组超前完成进度。主要是易安很配合,吸收得很快,向晚给她讲什么题型解法,她都能举一反三,甚至一改解题思路,完全不拖泥带水,同样参与教题的安歌频频点头,认为今天教得非常有成就感。
  向晚撑着头就想,如果一个天台表演能给易安这么大的鼓舞,要不去向老师提议每天都举办天台表演,一方面让有才华的学生有多点表演机会,一方面提升长安高中的考试成绩。
  他们如期地收拾好书包,赶在表演之前,先行赶到会场。
  天台上五光十色,舞台上着七彩顏色的灯,照射在地板上,像是不断跳动的音符。今晚风大,天台又在户外,黑色布幕上用鲜艳的红字写上这场表演的名字「彻夜狂欢。」风把舞台表演后方的布幕吹了起来,写这字的人就像是要把天真的划破一般,远看都觉得这字张力十足。
  向晚觉得下一秒这舞台说不定就真的就随风飞起来了。
  易安问向晚和安歌要不要先去厕所,等会越晚人越多,挤到前面去再挤到后面上厕所,光想想就费劲。
  向晚洗着手,从厕所先出来,天台旁边有着一栋教学楼,教学楼旁边是宽大的操场,有着上次和易安掛着的单槓,操场上没有灯,多半是靠日光照明,傍晚一过操场多半黑压压的,也还是有零星几个少年不断拿着红球投篮。
  突然一阵慌乱不齐的脚步声吸引向晚的注意,向晚侧头去找寻声音来源,一束微弱灯光不偏不倚射在向晚的眼睛,几秒就移开了。
  三个人围在教学楼的死角,拿着菸慢腾腾地抽着,刚刚那灯光似乎是手机灯,可能在从书包里翻出香烟盒吧。
  其中站在最里面的男生说到:「操,原哥这次期中第一,牛逼啊。」
  她听见古原还是那副低沉嗓音,低沉舒服得饶在心尖上:「不轻松。」口气却是恣意张扬的。
  读书哪里轻松了,没有天赋,一切都需要从头开始,日夜苦读的憔悴模样是没有人会想让其他人看见的。
  向晚移开了脚步,想着,古原怎么又在抽菸。
  菸就这么令人着迷吗。
  「原哥待会还上台吗?表演那个什么琴?弹那个贝多芬!」
  这发言让另一个男生笑出了声,他忍不住插嘴:「钢琴都给你说得降了格调。」
  古原狠狠再抽了最后一口,深深确定把菸吸进了自己的肺里之后,把菸丢到地上踩熄,橘红菸管断成两截。古原抓了头,和另外两个男生说道:「先走了,该去弹贝多芬了。」
  古原走出楼道还是听得到那两个人的笑声,笑贝多芬,笑自己上台弹琴,多不像古原这种人会做得事,在背地里找人麻烦,尽干坏事,抽菸、打架,成绩却不差,还会弹琴。
  和古原这名字多不配。
  向晚在会场找到易安他们,易安看见向晚可急了,一见人就捞叨,说怎么上完厕所就找不到人了,还以为发生什么事。
  向晚摇头要她别慌张,这世上哪有说来就来的事情。
  圆润饱满的吉他声传出来,在舞台上,有人刷着平行的弦。那个人身穿白色的便服,下身是淡蓝色牛仔裤,白布鞋,长得眉清目秀。试音完大家就疯了,抬起手衝向前,易安也抓着向晚和安歌的手奋力塞进了拥挤的人潮。
  向晚突然担心起来,她怕心里的虫子衝出来,狠狠衝破肚子,让自己流一肚子血水,又或是魔鬼把自己整个人吞下肚,天那么黑,这样易安就找不到自己了。
  吉他表演完接着是好几个学生乐团,炒热了气氛,主唱在台上嗨翻了,又叫又蹦,甚至跳进人群,张开双手,任由其他人捧着他。
  每个人呼吸心跳像是连在一起的,狂欢了彻夜。
  向晚被那么多的人群晃得要吐了,她一瞬间目光找不到向易安,她被挤出去,像是洩出去的洪水,她拔腿跑远,跑到一片漆黑的树后,捂着胃狂吐。
  舞台上的人还在唱,唱五月天那首伤心的人别听慢歌。
  「不要再问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谁是谁非谁又亏欠谁了
  反正错了反正输了
  反正自己陪自己快乐。」
  向晚还在吐。
  「我不管你是谁的谁是你的我是我的
  让心跳动次动次动次动次感觉活着。」
  向晚碰着心脏,果真和歌词一样动次动次的敲打旋律,好像真的在活着。
  向晚去了厕所的洗手台,用水擦拭嘴吧,再回到天台就不敢再进去了,就这么靠在后面的树干,闭着眼听。
  接着一个带着兔子发箍的女生手里握着麦克风上来,似乎是主持人,口条清晰地说:「今晚最后一个表演啦,大家期不期待。」
  主持人一说完台下的学生们不断传出失望的叹息声,还有人挥着手大喊:「安可!」
  主持人不是第一次碰到这个场面了,看了眼手中彻夜狂欢的行程表,安抚台下观眾的情绪:「别急,先让我们听完最后一个压轴表演,表演结束过后还有小游戏,大家可别错过囉。」
  向晚看着舞台,主持人兴奋的指向后方布幕说着:「让我们欢迎最后一个乐团『野暮』出场!」
  有五个穿着黑衬衫的少年掀开黑色的布幕走出来,每个人头发上都沾了点水,像是雨水,发梢都有些湿了,走在最前面的个子最高,身上背了把木质吉他,接过主持人递给他的麦克风。
  向晚看着主持人穿着很高的高根,不知道到底有几公分,但是站在吉他少年的旁边硬是矮了一节。
  吉他少年把麦克风放到麦架上,自己的吉他已经装了拾音器,他同样先弹了几个音,却是和一开始那个白衬衫弹得不同。如果说白衬衫弹得是一如春风十里吹拂满面般轻盈,那么他弹得就像是夜晚,在黑夜中骑乘摩托车飞驰的畅快。
  吉他少年站在舞台中间,深呼吸一口气说:「大家好,我们是野暮,今天在这个舞台是我们第一次表演。今天负责主唱和弹吉他的是我,阿律,后方打鼓的叫阿朝。」
  阿朝拿着鼓棒随意打了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