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真正想要的是王家的承认,可是我永远得不到。
你曾经问我是不是讨厌诺因城主,那时我对你撒了谎,不过也不算谎话,讨厌不足以形容我对他的感情。他和我无怨无仇,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个兄弟,我却恨不得没有他的存在。偏偏,我才是德修普家族的隐形人。我想要得到元帅的赏识和喜爱,得到所有人的喜欢。那个人从来不把他两个死党以外的人看在眼里,他依然在人群中光芒万丈。即使他脾气暴躁,喜怒无常,和他一届的同学依然集体追随他。他是天生的王者,和元帅一样,我明白元帅为什么选择他,可是我永远无法释怀。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这么多,这些话好像有损师父的光辉形象,可是,你是这世上第一个发现我的本性,说我喜欢讨别人欢心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说你认识的无名氏神官独一无二的人,我希望你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老师对学生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可是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你真诚地把我当作师父敬爱,当作朋友喜欢,当作恩人感激,你很爱我,但不是那种爱。我不能自私地把你留下,而且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如果过去还不确定,现在这个事实已经无比清楚了,哪怕我不知道它来自哪里。
不要把这些事告诉耶拉姆,我不想让那孩子担心,虽然我恐怕要害他又一次失去亲人。
最后,希望你和昭霆平安回到另一个世界。
你的师父索莱顿
杨阳眼前一片模糊,双手颤抖得几乎捏不住纸,她不知道信里的内容是怎么回事,神官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明白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比他向她展现的内心世界更恐怖,更无法收场。
这时,化身小鸟的火凤凰振翅飞向她,关怀地问道:“主人,你没事吧?”
“小姆……”有个人在身边让杨阳稍稍镇定下来,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反复推敲神官所说的消失是怎么回事,一些相连的线索在她心里来回缠绕:帕西斯和神官的关系,相似的容貌,同样厉害的武术和光系魔法,神官的预感,不是血肉之躯,有时限的法术……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但她必须亲身去确认!立刻!
飞快换上弓箭手的服饰,杨阳拿起长弓,佩上法杖,现在赶回去是第一件事,但是叫肖恩帮忙很可能会惊动侍卫,搞不好诺因和拉克西丝也会赶过来,把她拦下,要她等消息——她可没这耐心!
只有她自己去了。可是空浮舟晚上没有,用传送法阵只能到大城市,走过去还要花时间,对了!她有移动类的道具!
杨阳想起来,冲向行李,翻找一个背包。
除了真实之眼,月把他们从地下遗迹找到的宝物都捐给了魔法公会,但这次见面,特地给了他们一些珍贵的魔法道具防身,每一样的使用方式月都详细讲解过。最重要的,就是一件名为“瞬动的银羽”,可以远距离移动的古代法器。
“小姆,你这次一定要帮我。”杨阳一把拉下假发,眼神酷烈,“我要先闯出王宫!”
临走前,杨阳犹豫了一下,诺因关怀叮嘱的神情浮上心头,防御结界温暖的波动流淌在红宝石耳坠上,可是想到如果戴着这个耳坠,诺因随时会通过感应术定位到她,阻拦她确认神官的安危。
又想到那封信里,神官对诺因的恨意,在一股强烈的冲动下,她拔下真王的荣耀,丢弃在了床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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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这一章完整揭示了神官的心灵世界,不同于原版那个完美可爱的形象,这样才是有血有肉的人类。他既不是小帕的投影,也不是肖恩的翻版,而是拥有自己人格和阴影的存在,但是他和杨阳还是错过了,有本人性格原因的放手,对杨阳来说是深刻的遗憾。
作为本文最优秀的女性,拉克西丝影响了诺因和神官的一生,只是诺因是正面,神官是暗面,原来的版本也有提到神官对诺因的嫉妒和自卑,只是这里更加深化。话说罗兰同样被拉克西丝影响得很深(主角栏的三个男人都包括),只不过罗兰更接近拉克西丝的对手,年龄也是一个原因。
至于维烈,他的本性已经被统治者们看穿了,但马甲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整被扒,不过一旦被扒就穿不上去了,从此被公然鞭尸,人人喊打。
ps:话说原版读者都没发现,神官的一个冒险同伴寇德在奇鲁镇出场过,就是旅馆老板。以前还想过写神官的冒险番外,不过现在对神官的爱没了。
隐之章西芙利村覆灭的一天
光滑的大理石长廊上,响起清亮的脚步声,分别属于两个同样出众的青年。一个红发红眸,霸气昂扬;一个黑发青瞳,温文冷彻。
月不着痕迹地观察四周,从搜集到的情报和他的所见所闻,东城城主不是易于之辈。能和这样的对手势均力敌,那个叫拉克西丝的摄政王也不简单。杨阳他们投靠一方也罢了,要在这两大势力之间保持中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月?”注意到情人的沉思,血龙王关心地问。
黑发祭司还没回答,前面带路的侍从转过头:“青先生,累了吗?请再忍耐一会儿,穿过这条回廊就到了。”
“多谢关怀,我没事,这里的风景太好了,我不知不觉看得入迷。”月适时抛出社交辞令,和侍从相谈甚欢。插不进话的扎姆卡特无聊地东张西望,在花坛边看到一个躲闪的身影。
什么家伙?鬼鬼祟祟的。
扎姆卡特莫名地看那个形貌猥亵的中年男子不顺眼,龙族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人不能留,食指凝聚火元素,准备给对方一发「焦热弹」尝尝。
察觉他身上散发的杀气,月用「传音术」喝道:“萨克,别做多余的事!”搞什么,他当宫里的法师是死人吗?
“啧!”扎姆卡特别过头,甩开不明所以的焦躁。他也对自己的反应感到不可理解,暴力归暴力,不屑欺负弱小的他还从来没对单独的对象兴起杀意,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历史是巧合的,也是残酷的,月和扎姆卡特与普罗斯在此时此地擦肩而过,依然无法阻止已经开始转动的破坏齿轮。
打开一扇绘有银色花纹的黑木大门,侍从后退一步:“两位请进。”
“幸会,龙王陛下,月先生。”
东之贤者法利恩·罗赛从桌后起身,道出两人的真名,绽开只能用华丽形容的笑靥。
月毫不意外,得体地行了个宫廷礼:“与您见面是我的荣幸,法利恩阁下。”扎姆卡特只点了点头:“幸会。”
“请坐,我想我们可以慢慢谈,两位远道而来也辛苦了。”法利恩摇铃唤来侍女,送上三份饮料。月和扎姆卡特都是不怕他下毒的体质,大方地端起来喝了。
“托洛斯会长想必对你们说了,护送的是哪件贵重的宝物。”
月沉稳颔首:“没错,我们虽然不过问货物的来历,但有必要了解具体是什么东西。”法利恩笑道:“我明白,盗宝者协会的信誉是无庸置疑的。事实上,托洛斯会长曾经在我面前大力举荐你们,我是认为让你们两位出马太委屈了。”
那家伙果然是把我们当替死鬼!月和扎姆卡特腹诽。
“托洛斯的气量太小了。”喝了口茶,法利恩语气一变,两眼直视扎姆卡特,“亏得龙王陛下能忍受他那么多年。”扎姆卡特无趣地道:“倒不是我忍他。”
果然。法利恩在心里的某个猜测栏上画圈。月决定不再让情人开口,免得他抖出更多的事,被动地等待盘问也不是他的作风,当下主动出击:“会长待我们不薄,至于性格方面的问题,我们倒也不怎么在乎。反正盗宝者和管理者的关系,从来就只是交易而已。”
“哦?盗宝者果然一如传闻,是一种相当自由的职业啊。原先我还有招揽的意思,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蒙法利恩阁下赏识,不胜惶恐。不过我和萨克寒酸惯了,还是风沙和古迹比较适合我们。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我们实在无福长住。”月熟练地打官腔,对皇子出身的他轻而易举。
扎姆卡特忍耐打哈欠的冲动,数窗帘上总共有几根流苏打发时间。当然,以他的算术水平,是肯定会数错的。
邀请被拒绝,法利恩也不在意,随口回了两句场面话。他本来就没想积极游说。不同于对异族极为包容欢迎的罗兰,法利恩也有一般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除非做到水族和妖精的程度,否则休想他敞开心门迎接。最重要的,扎姆卡特是龙王,龙王决不会臣服于一介人类城主。哪怕有强大的力量,没有组织纪律性的帮手要了也是扯后腿,增加不确定的因素,一个帕西斯已经够了。
“我们叨扰太久了,这就物归原主,完成这项任务如何?”
法利恩和颜悦色地颔首:“当然可以,两位俗事繁忙,我也不便久留。”月捅捅一旁显然在神游的情人:“萨克。”扎姆卡特正数到第五十分之一根流苏(不要问我他是怎么数的),呆了呆才回过神,食指疾划,一道裂缝凭空出现,从里面掉出一只小锦盒。
一个空间魔法这么简单就被施展出来,法利恩的瞳仁收缩了一下,持杯的手情不自禁地握紧。
龙族果然是得天独厚的种族,常人修炼一辈子也未必能拥有的魔力,他们一出生就有了。这样的战力不能为大人所用,太可惜了。不过,拉克西丝也别想得到。
“请查收。”月双手递出。
“不用查了,我相信两位的能力。”随手将锦盒一搁,法利恩又摇了摇铃:“给两位的酬劳早就准备好了,请跟我的部下去城库拿。”
听到“城库”二字,扎姆卡特立刻双目放光,拔腿就往外冲。月一把抓住他的发尾,强笑道:“呃,法利恩阁下,请把酬劳另外放好吗?让萨克看到不属于他的财宝的话,他可能会控制不住。”
竟然贪财贪到这地步!?法利恩愕然,再次肯定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也许他还应该考虑把这条财迷龙赶到拉克西丝那儿,搬空国库。
“好的,那请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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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盗宝者离去后,城主办公室里响起另一个声音:“让他们就这样走好吗?”
“大人还在中城,这个时机点不宜节外生枝。”只闻声不见人,法利恩却一点也不惊惶,品茗香茶,在袅袅白雾的渲染下,神情有一丝焦躁,“反正来日方长,再观察一段时间好了,我也不想太武断。真的不行,遗迹也好做手脚,还省了我们收尸的工夫。”
“是。”
“该死的拉克西丝,居然敢软禁大人!王室已经腐朽不堪,她还不识好歹,垂死挣扎!要不是大人太过谨慎,我真想现在就发兵踏平王宫!”法利恩恨极,他很清楚,德修普王家一直轻视、羞辱兄长,而且罗兰身陷敌营,随时可能有性命危险!
“阁下,请冷静。如今伊维尔伦全仗您主持大局,您万万不可失去理智。”隐身的密探梅良言苦劝。法利恩叹了口气,拍拍手边的奏折:“我知道,只是每次看到这些,就忍不住窝火。”
“由您来批阅不是一样吗?您做得很好啊。”
“再好也及不上大人!而且我怎么可以代为决策,这根本是乱套!”
唉,阁下最大的缺点就是太依赖大人,又对“辅佐者”的身份过于拘泥。就在梅烦恼如何开导时,一个守卫敲门走进,恭身道:“代理城主大人,普罗斯求见。”
普罗斯?法利恩皱眉,好不容易想起是红石山脉的负责人之一,略一思忖,道:“传。”莫非是那里出了什么异变?嗯,也是时候处理那个碍眼的无名氏神官了。最近太忙,差点忘了。
不料,对方带来的消息比他预想的更恶劣。
“……你再说一遍。”
被上司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气骇得倒退数步,猥亵的中年男子一边抹汗一边结结巴巴地道:“阁下…阁下,我说的都是真的,矿山的事上个月末就穿帮了,是被一个小兔崽子偷溜进来发现的。属下克尽职责,马上追了上去,却在半途被楠阻挠,说不要和那个神官正面冲突。我当然不肯了,和他据理力争,要通报阁下您,结果他还把我关起来,直到今天我才好不容易逃出来。还有还有,那个枫也不是好东西,一直在帮他们遮掩。至于椿就不用说了,楠和枫全是她挑唆的。”
“反了,统统反了。”
法利恩从未如此震怒,“看来我太久没整治他们,一个个都无法无天了。这种无视任务、无视职责的密探要来干嘛!”
“阁下!”见情势不妙,梅不得已显形,试图力挽狂澜。她不信任普罗斯,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品行恶劣,气量狭窄。只要别人得罪他,不管多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会加倍报复回来,还是用阴毒的伎俩,甚至没事也会陷害,就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如果不是他在采掘方面实在有能力,绝对坐不到负责人的位子。
“请等一下,椿和枫暂且不提,楠大人决不会这么荒唐!他一向认真负责,把任务放在首位!”
“问题是现在他被椿蛊惑,昏了头了!”普罗斯叫嚣。梅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劝说:“求您查清楚,阁下!不要听信小人挑拨,冤枉了好人!”
“你的意思是我是小人?”
“你难道不是!我才不相信你说的话!”
“臭女人!”普罗斯大步冲上来。法利恩一发水弹把他轰平在地:“你敢在我面前动粗?”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像话!
“不…不敢。”沸腾的大脑瞬间降温,普罗斯抖着声音道,“阁下,我说的——”
“我相信你说的。”法利恩淡淡地道,脸上是怒极过后的平静,谅普罗斯也不敢拿这种一查就明朗的事做文章。梅大急:“阁下……”
“梅。”法利恩打断,视线透出严厉,“我好像没允许你出来。”密探打了个哆嗦,单膝跪下,干涩地道:“属下失态,敬请责罚。”
“算了,我也不是不理解你的心情,就像楠为了同伴情谊抛弃责任心一样。”
“……”
心知上司已经听不进任何话,梅颓然闭上眼。相反,普罗斯露出压抑不住的狂喜。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法利恩冷笑:“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普罗斯,我还是会彻底查明这件事。只要我发现你有一个字夸张,你也等着头身分家!”满腔得意刹时灰飞烟灭,构陷者差点吓晕过去。
梅这才长出一口气,却听得上司道:“把椿抓起来。”
“呃!”阁下不是要调查吗,为什么现在就拿人?
“这个女人的心已经被爱情迷惑,没有用了。”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的大神官背影一如雕像冷硬,没有半点人气,“至于枫,我倒不认为我行我素的他会顾及什么同伴情谊,多半是普罗斯夸大其辞;楠嘛,他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了。念在他过去的功劳,我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亲手杀了椿,我就饶恕他。”
房里久久无人做声,窒息的沉默笼罩下来。
纤长的食指在玻璃上徐徐划动,用力到指节泛白,似乎在克制沸腾的情感,以做出理性的判断。
“最后,无名氏神官……我会好好地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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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死神」伊芙·比拿走下空浮舟,娟秀一如少女的脸蛋略有风尘之色,神情却是不合稚嫩外表的沉稳。反而是他身后的高大青年显得浮躁,悄声问道:“阁下,你说这次大神官叫我们回来,会是什么事?”
“一定是极为重要的公事吧,不然不会叫前线的将领暂离岗位。”
“才怪,他一定是要找你的茬,偏偏大人不在。”
“狄格。”伊芙啼笑皆非,横了副官一眼,“大神官阁下怎么会这么幼稚。”狄格气急败坏地道:“你才迟钝呢!都没发觉他是用什么眼神在看你!”
我哪会没感觉……伊芙神色微黯,随即肃容道:“够了,别再说这种不谨慎的话。如今是最需要上下一心的时刻,你却挑拨离间,是想让你的上司代替你被砍头吗?”这话绝对够分量,狄格登时噤若寒蝉:“不敢。”
伊芙拍拍他,正要劝慰两句,迎接的人员走上来,毫不赘言地道:“将军远来辛苦,请随我回宫。”不同于虚礼一大堆的卡萨兰,东城的官员都非常务实,但有时务实过头,也会引起不满,狄格就在心里嘀咕:一副押送人犯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