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下午开会时,威尔森正式向大家宣佈下一季的人事调整
  这份宣告的重点除了摆在新的总监人选
  更多的是讚颂司岸的付出以及肯定他为公司带来的效益
  “谢谢大家”
  司岸在眾多掌声的拥护下起身,献上深深的一鞠躬
  “没有这么多年的互相扶持,我想我一个人不可能走到今天”
  他看向自己多年的好伙伴,眼神藏着不捨“尤其是roy,恩姐和大卫,还记得当年我们同期进入公司,一起熬夜加班,一起被坏脾气的jell总监骂,一起度过公司最艰难的时刻,想不到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深深感叹,而后望向身旁的男人“还有威尔森,是你的扶植让我成为一棵大树,我会努力变得更加茁壮,风吹雨打也屹立不摇”
  威尔森起身,“我无以为报,谢谢你,司岸”向前拥抱住他
  祖儿双手跟着眾人鼓掌
  眼眶早已半潮,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撼她的心
  心里堆叠出好几层负面情绪,不捨,失落,昇华至难以接受
  她崇拜司岸,在他身上学到许多学校没教的东西,因此一直将他视为恩师
  但现在这个男人即将离开,这份崇拜相对的也会化为乌有
  她淹没在害怕与无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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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医生在病歷表上标註
  “这几天别碰水,也别碰手机”
  瞿少右手掌缠着绷带“手机?关手机什么事?”
  东医生自顾自将那人的手机收进自己的白袍口袋
  “怕你想不开又打电话叫那个无情的女人过来”
  “我不会,你还给我”瞿少摊开左手要“快点”
  “乖,听医生的话”东医生摸他的头,像在摸小狗狗
  “你是不是不想待在医院了?”瞿少狠狠的挑眉
  “院长人很公正不吃这套”
  “你…”一山还有一山高,这下瞿少没辙了
  东医生板着正经转身面对隔壁床上的婇尼
  “报告出来了,肺部恢復良好状态,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
  “谢谢医生”婇尼开心的拉了拉坐旁边剥柳丁的大姜“快帮我整理行李”
  大姜笑瞇了眼“你终于能出院吃大餐了”
  “一出院就吃大餐,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难怪一天到晚吃坏肚子闹肠胃炎住院,别小看肠胃炎,它影响了身体好几个器官,长久下来会…”
  东医生巴拉巴拉的开始囉嗦生活饮食,明明他自己也是个年轻人
  拎着一篮水梨的李总打断了东医生的长篇大论
  他站在病房门口悠哉的打招呼“瞿少,你的超级好朋友来看你了”
  瞿少说“有你这个朋友还真感动”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欢喜
  李总走到崔少床边,当下就认出隔壁病床上的女子“这不是婇尼吗?”
  嚼着硬柿子的婇尼回眸“李总?”没想过会再见到司岸的朋友
  “怎么你们认识?”瞿少看她又看他,眼珠子好不忙碌
  李总将视线移到婇尼身边的大姜“你应该就是瞇瞇眼”笑容概括了些许意含
  “你也认识瞇瞇眼?”瞿少看他再看他,这又是什么关係?
  大姜搞不懂自己什么时候有绰号了,怎么大家都叫他瞇瞇眼
  “你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我是司岸的朋友”
  李总率先自我介绍,大姜连忙起身打招呼
  “你好,我是大姜,婇尼的好朋友”
  “我早有耳闻”李总不觉得这傢伙有什么威胁性,转而望住婇尼
  “你没事吧,怎么住院了?”
  婇尼摇头“普通肺炎,现在没事了”
  “原来你们大家是朋友”东医生站在两个床位之间拟出结论
  “怎么没让司岸知道?”李总这句话挑动了瞿少的耳朵
  婇尼搁下手中的柿子,脑子一想起司岸这个男人就立刻当机
  李总见她沉默便自问自答“不过我想也没这个必要,况且他工作这么忙”
  “你和司岸是什么关係?”瞿少问婇尼,却得到大姜一个反问
  “怎么你也认识司岸?”
  “当然认识,我可是他的好朋友”这个好字不知为何要加重语气
  东医生又私自下定论“原来大家都是好朋友,但这个司岸是谁?”
  李总朝椅子坐,翘起腿“司岸如果知道今天这么热闹,绝对会后悔没来探病”
  婇尼捏着柿子,很想开口打听司岸的近况可又认为自己不应该再惦记这个男人
  “司岸他过得好不好?”这嘴巴不听脑子的使唤,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可以说好,但也可以说不好”李总这人说话总喜欢勾住别人的好奇心
  再叹道“再说没有你能好到哪去”
  “你别说这种话”婇尼自动删除这句话,就怕听了心软“有别的人陪伴,他会好好的”
  李总认真凝视大姜“有瞇瞇眼陪伴,你也挺好的”
  大姜知道他在意有所指,立刻跳出来澄清“我跟婇尼真的是很要好的朋友而已”
  “这我知道”李总点头“司岸他会晓得”
  东医生站在病床之间第三度下结论“总之就是这个司岸与婇尼有过一段情”
  瞿少突然像个疯子大笑“这世界还真够小”
  他对着婇尼说,“原来我们同病相怜”随后又是大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没事吧”李总见那人右手缠着纱布绷带还笑得出来
  东医生用专业的语气回答“他的手目前没事,不过该去看一下精神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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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受伙伴们的关心后
  司岸又自己关起门加班了
  他将下巴顶在桌子上盯着乌黑的电脑萤幕发愣
  双手搁在桌边任意摸索桌上的杂物
  左手尾指不经意嗑到了一个小小的玩偶
  司岸将这个约掌心大小的玩偶挪到眼前观察
  是个小不倒翁
  粗浓浓的眉,圆滚滚的眼,撑开开的鼻孔,再配上不正经的捲毛鬍
  这笨拙的模样怎么看长怎么滑稽
  他拿食指一戳,小不倒翁前后晃动,没有倒下
  接连戳上好几下,它还是没倒
  司岸闭上眼,冷清的空气只残留他的呼吸
  “你又加班了”
  女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耳里
  “我帮你带宵夜来了”
  女人拎起热腾腾的炒泡麵,对着他露出专属的傻笑
  “为什么皱眉头?是不是累了不开心?”
  女人的指尖正要触碰他的眉心就被他抓住了
  “你看这个”女人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玩偶“好不好笑?”
  司岸掀开眼
  认真执着的瞅着这个不倒翁
  “看看这个不倒翁,是不是觉得没这么累了?”
  他听那人的话试了一遍又一遍,但还是这么累怎么办?
  一颗泪珠不经意地从男人左眼角落下
  孤寂的寒夜,可惜她早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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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红取出牛皮纸袋
  让祖儿将里头一张张加大尺寸的photoshot摆上桌
  自己则单手叉腰看着这些相片展露青春的探索
  “我习惯将成品洗出来留作纪念,不知合不合大设计师的口味?”
  抬眼等司岸的反应
  什么也不用多说,那口满满的笑容已给出答案
  司岸默不吭声的捡拾照片
  等到手里堆满十来张才发话“阿红真懂我”心里甚是满意
  接着坐下反覆欣赏这几张美丽作品
  “你过奖了,我可从来没懂过你”
  阿红的脸上飘过一抹笑,随即消逝,恍如不曾有过
  司岸抬眼,饱含喜悦“是这样吗?”并将手中的照片递给身旁的祖儿
  阿红拿起桌上某张被捨弃的照片可惜道“这张明明很好的”
  照片上的模特儿站在沙滩上遥望海洋与天边的交界处
  褐色辫子与米白连身裤沾满从天而降的雨滴
  “哪张?我看看”司岸张手接过对面阿红递给的照片
  他瞄两眼就将它搁在桌边“太阴鬱”
  祖儿盯着那张照片,确实过份阴鬱,明明服装与表情已刻意强调年少雀跃,为什么这张照片还是参杂着肉眼看不见的忧愁?
  “只好我自己留着欣赏”阿红将那张照片收回手心
  “像这张就不同”
  司岸拉过祖儿的左手腕,将中选的照片取过来
  他快速翻阅,却找不到口中的那一张“怎么不在?”
  “哪一张?”祖儿问,右手还有握有几张中选的照片
  “仰望天空,鼻尖沾上雨滴那张”
  祖儿往手边搜索,找出符合司岸所描述的照片“是不是这一张?”
  她拿照片给司岸看,男人握住她捏照片的手指头点头“对,就是这张”
  手直接扭转翻过照片给阿红看,“同样场景同样表情,相比之下,这张更符合主题”
  阿红虽直线凝视那张照
  目光焦点却被照片外那双交叠的手给夺走
  她笑得玩味“的确,是我没搞清楚”
  阿红垂眸收回了多馀的心思
  准备将这些落选的照片收进牛皮纸袋
  “都留下吧”司岸再次拿起照片观摩几回
  “这些你不需要的”阿红继续收拾,却听见司岸说“也许有需要呢”
  “照片档我会寄给祖儿,到时候从里头找就行”
  司岸沉着道“我想留下这些,全部”瞳孔包含着对这一切的喜爱
  阿红不再坚持,她何必坚持“随你吧”
  祖儿手里握着自己最欣赏的一张照
  蓝天白云,晴朗刺眼的阳光把白衣主角与沙滩镀上一层金
  就不明白司岸为何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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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婇尼拉上行李袋拉鍊
  刚穿好驼色大衣就见隔壁床上的瞿少正对着她看
  “怎么了?”她问,手扣外套钮扣
  瞿少懵懵摇头,双手将画本与画笔推出去“这个,还你吗?”
  婇尼微微笑,坐上床沿“送你吧,希望会带给你快乐”
  瞿少于是将手中的东西收下,心有点闷“瞇瞇眼来接你吗?”
  小弟弟几天前就出院了,她要再走,病房就剩自己孤伶伶一人了
  “我自己搭车”婇尼望向窗外的阳光“好开心,终于可以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了”
  “喔”瞿少垂首,摸着自己右手的纱布
  婇尼转头,见到他的伤便想起那日的鲜血,忍不住提醒
  “你看开点,失恋不算什么,别再伤害自己了”
  “我不会再做傻事”男人的声音沉沉的
  婇尼看时间差不多,于是拎起白色行李袋“那我走了”
  她站在他的床边,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
  “那个…”瞿少单手抓着棉被“我们算朋友吗?”
  婇尼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问,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了
  “当然,虽然我们认识时间短也不太熟,但我知道你人不坏,会是个很好的朋友”
  “我也把你当朋友,还有瞇瞇眼”瞿少的酒窝难得跑出来,他摊开画本要婇尼在上头留下连络电话,并发下豪语“等我出院,请你们大餐”
  “好,就这么说定了”婇尼写下一串数字,留下一抹笑容,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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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讨论过后,祖儿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阿红不急着走,她在这间办公室多逗留几刻陪男人聊几句
  “打算转战哪间公司?fu公司的尚先生人也不错”
  司岸摇头,左手推了推桌上的不倒翁
  “摇头的意思是不喜欢fu?”阿红拿起他的铅笔瞎写字
  “是不想”司岸抬眼,食指向前摸到阿红的笔跡“现在想做自己的衣服,而不是替别人做他们要的衣服”
  阿红拿笔尖戳戳男人食指的指甲“原来是想自立门户”
  “总得出来试一试”司岸翘起食指顶住铅笔笔尖“不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有胆量”阿红抓住他的手指,在那指甲片上头画简单的微笑表情
  “跟你一样,要当个自由身”
  男人左手把玩不倒翁,右手任由女人涂鸦
  桌上的手机霎时响起,司岸松开不倒翁瞥了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
  “上班时间,不工作打来做什么?”
  “没,昨天太精彩,我认为自己有义务跟你分享,哈”
  电话中的李总笑声很淫荡,司岸这么认为
  “怎么个精彩,昏迷不醒?”他的白眼翻到后脑勺让阿红发笑
  “不是,虽然瞿少的手伤得有点严重,不过我不是指这个”
  司岸瞅着阿红,忽觉瞿少的受伤不太单纯
  “他怎么受伤的?”
  “说是被玻璃划伤的,我看八成是为了感情自残”
  阿红发现男人狐疑的盯着她看,于是松开那人的手,将铅笔插回笔筒
  “瞿少的手被玻璃划伤”男人这句话是对着阿红说
  阿红敛住眸子,隐隐皱起眉心
  “以上不是重点,你先猜我遇到谁,猜中再说故事”
  李总就喜欢欲擒故纵,“提示一,你很久没见到的人”
  司岸现在不想玩猜谜游戏,只想打他
  “要就说,不然我掛电话了”
  “提示二,你心里还想着她”
  “我要掛了”
  “哥你快猜,提示已经很明显了”
  嘟嘟嘟嘟….
  司岸无情的按下按钮,将手机扔在一旁
  “他受伤你好像不知情?”
  男人摸了摸手指甲,观察女人的表情
  “他还是这么无理取闹”阿红打开桌上的菸盒,掏出一根含着
  “什么时候分手的?”司岸拿打火机替阿红点火
  阿红吐出几许烟“这不重要”
  “为什么没告诉我?”司岸跟着拿起一根菸含住
  “这很重要?”阿红凑上前,用自己的菸替他点燃
  司岸用力吸上一口,想了想道“好像也不太重要”鼻子喷出烟息
  “那就是了”阿红无所谓的笑了
  阿红一出大楼便拿出电话往医院拨过去
  “请问是不是有一位东医生?”
  “东医生有两位,请问要找老东医生,还是小东医生?”
  阿红不假思索问“比较年轻的那一位是不是小东医生?”
  “当然,老东医生就是小东医生的父亲”
  “那麻烦你,我找小东医生”
  “好的,这就帮你转接内科东医生,请稍候”
  电话过来时,东医生正盯着外卖单思索午餐该吃什么
  “您好,我是东医生”
  “您好,我是阿红,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
  “阿红?”这名从东医生耳边飘过,他的心思只顾着炸酱麵
  “今日打电话过来询问瞿先生的手伤”
  “瞿先生?你说瞿少阿?”病患里姓瞿的只有这号人物
  “是,请问他的状况很严重吗?”
  “阿红…”东医生转起眼珠子,瞳仁瞥过桌边那支被冷落的手机,想起自己曾透过它对别人撒谎过,终于,他想起这名女子是何方神圣
  “原来是你”
  “是的,能不能麻烦医生透露病情?”
  “想知道的话,现在过来医院一趟,我正好有话要跟你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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