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鹞头疼欲裂。
  先前收的仆役大致还算老实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可狗男人抓来的女戏不一样,她们貌美如花,多才多艺,染布没力气,刺绣会伤手,这也不行那也不愿,若让去帮厨洒扫,更是怨声载道。
  “这是养了一窝公主吧,比我这个知府家的小姐还娇贵,什么都干不得。”娄蕴知忿忿抱怨。
  她脾气再急躁,也是有教养的官家千金,既不会耍威风,也不懂骂街,家中仆人她能责罚发卖,但这些手段没法拿来对付金丝雀们,娄小姐生气训斥两句,她们居然有人顶嘴,她黔驴技穷,怒不可遏。
  “狗官把这些人丢这儿就不管了吗?上回走后,他有没有再找过姐姐?可提过如何处置这些人?”
  “嗯?没有没有,他找我做什么。”
  张娘子心虚写在脸上,明明和狗官的私情早已天下皆知,还硬装无辜,极力撇清关系,下头!
  “姐姐,别怪妹妹多嘴瞎管闲事,我真的很着急,你究竟怎么打算?一个妇道人家,还带着孩子,总得给后半生找个依靠。”
  “我……我……”
  废物鹞“我”了半天,编不出应对的谎话,别说她有丈夫,就算没有,也不需要费神费力找“后半生的依靠”,但世间女子确实得依附男人过活,何况有孩子的寡妇。
  娄蕴知看她这副傻乎乎的呆样,气得直摇头。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知不知道,上回那狗官走时,我于无人处劝他早日纳你入府为妾,你猜他怎么说?”
  “?”
  狗男人狂傲不可一世,怎么可能听你的,小曲鹞好奇猜测:“他是不是不搭理你?”
  “他说他不纳妾,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他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
  “……”
  此处是不是该表现难过?
  奶鹞垂眸作郁郁之色,似乎心都碎了,在演戏作假的路上愈走愈远。
  娄小姐嘴碎心软,在叭叭叭刺伤她后,又花了好大心思安抚开解她,同时把人家丈夫骂得一文不值。
  “我知他不是真心待我,屡次哭求推拒,可他在固原一手遮天,还拿我儿子要挟我,我……我又能怎样呢。”小曲鹞假惺惺地说,“他真的很坏!”
  “坏胚坏到家了,固原第一恶人!”娄小姐激情附和。
  这二人埋头黑龚忱时,一名远道而来的男子敲开徐府大门,将名帖与刺史手书交与门房,映日收到后,赶紧引人入内,带去见主母。
  通报的人说,有位宋大人来访,曲鹞一头雾水,宋大人是哪位?是狗男人昨晚说的帮手吗?
  直至映日将人请入花厅……
  “宋大人!”
  宋尚杰含笑作揖:“嫂夫人,别来无恙。”
  尽管不熟,也算半个故人,难得他乡再遇,小曲鹞惊喜不已,款款欠身。
  “承蒙记挂,一切安好。宋大人怎会来固原?何日到的?想必已经见过外子了?”
  宋尚杰微笑点头,文质彬彬。
  “在下昨晚到的固原,今日一早就去官署画签上任同知,拜见了刺史大人。明赫兄还是一如既往出人意表,竟连自家夫人也请出山来,替朝廷办事。他说嫂夫人化名‘张娘子’,吩咐下官来给‘张娘子’当帮手,协办民女教化及织造诸事。”
  小宋大人长得斯文清秀,娄蕴知初见一青年男子来访,难免羞赧,他与曲鹞说话,她只静静伫立旁听。
  可听着听着,就觉出不对劲来──什么’嫂夫人‘?什么‘化名张娘子’?什么’自家夫人‘?
  什么什么什么?
  她狐疑望向‘张娘子’,见曲鹞也转过头来,尴尬讪笑,满脸通红。
  小曲鹞欲哭无泪,啊啊啊啊啊!宋某某大蠢蛋!她前脚还在胡说八道演戏骗人,他后脚就来把她的老底全揭了,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怎么了?”
  宋尚杰也察觉气氛古怪,察言观色问道:“明赫兄曾提及临洮知府娄抚台的千金也在此处,请问这位可是娄小姐?”
  “正是。”
  老爹官职比小小州同知高了整整两级,娄小姐底气十足,收起娇羞之态,直视宋尚杰。
  “敢问宋大人,你适才所言张姐姐的夫婿‘明赫兄’是哪位?”
  “正是固原知州龚刺史。”
  娄蕴知朝僵直的曲鹞冷冷一笑。
  “哦,原来他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