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拿着杨皓宇给自己买的桂花糕,柳韶庭说想把桂花糕拿给杨老夫人,先行与杨皓宇道别回家去了。
  他转过一个弯,却托人先将桂花糕送回杨家,自己则是静悄悄转进小巷里。像是熟门熟路般,脚步不疾不徐的在小巷子里乱走。当他停在一个小空地,耳边的脚步声也猛然停下。
  「出来吧!」他说,转过身的脸换上一张严肃,儼然不是姑娘家的柔和,只有王者之风。
  倏地一声,两道身影从天而降。柳韶庭往后跳开,看着眼前蒙面的两名男子,他感到有些眼熟。但他还没想起来,对方已经朝他伸手而来。
  在杨家这几个月,生活好吃好喝,早上又有王侍卫帮忙他进行武术的恢復。身手几乎没有生锈,甚至还比以往俐落,加上对方身形都比他高大,使他闪躲的空间变多。
  但对方显然也不是一般人,彼此过了几招都知晓有武术在身,这让柳韶庭有些落下风,毕竟身着不方便的女装,又是以一敌二,这渐渐让他有些吃力。
  「住手!」喝止声从天而降,一直跟在人附近的王德义站在柳韶庭面前,「光天化日之下袭击良家妇女,你们还真有胆啊!」
  原本他是不打算插手,想让柳韶庭自己解决,但看到对方武功也不错,柳韶庭也渐渐吃力才出面。
  没想到这一出面,两名蒙面人猛然一惊,直接跪在地上。
  「师傅!原来您没死阿……」两人透露出来的双眼几乎泛红,甚至激动的跪上前想看清楚,王德义一人一脚踹开。
  「滚开,我不认识你们这帮贼人!」
  「师傅,是我们啊!」两人接连拿下蒙面,「我是扈慎、他是饶鉦,您忘记我们二徒了吗?」
  王德义想了想,似乎真有听过这名字,「你们是我大哥的徒弟?」
  「咦?」两人愣了,转看向在他身后的柳韶庭,「殿下,这……」
  「他是王大哥的胞弟王德义,现在在杨家当侍卫。」柳韶庭从人身后走出介绍,「王侍卫,这二位是我的护卫,也是王大哥收的徒弟,扈慎和饶鉦。」
  「胞弟?」两人惊讶地站起身,靠近看,「真的挺像师傅的。」
  「方才那样跃下,显然也是有功夫在身。」
  「自然,王大哥的武术就是这位王侍卫教的,你们两人还得称他为师祖。」柳韶庭说,两人一听恍然大悟,立刻朝人抱拳行礼。
  「师祖!」
  「别,称我师伯吧!」王德义阻止道,看向柳韶庭,「你是知道他们二人才过招的吗?」
  「过招才知道。」柳韶庭摇头后看向二人,「当时我受了重伤被方家所救,可我也记得你们俩也受伤了,没事吗?」
  「没事,我俩当时伤不致死,随后被一家镖局所救。」扈慎笑道,「我俩休养一个月才痊癒,但一直探听不到殿下您的消息,便跟着镖局工作,一边打听您的下落。」
  「直到前阵子来到这镇上,居然能寻到殿下,这实在是意外之喜。」饶鉦也很惊喜的笑着。
  「没想到一来,就看到殿下男扮女装混入杨家,这实在是一个好计谋。老实说,您这妆扮也挺好看的。」扈慎笑着欣赏,柳韶庭一脚踹了过去。
  「少废话,你们俩来这镇上到底要做什么?」柳韶庭问。
  两人互看一眼,脸上已经没有玩笑貌。
  「我们原本是来这里工作的,但如今寻到殿下,自然是回您身边。」
  「但我们在这镇上打听到,您与杨家梅院的三少爷感情深厚,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动作。但现在已被殿下发现,我们想问殿下,您是否有要回去的心意?」
  「……若我不愿呢?」柳韶庭早知有这一天,扈慎和饶鉦互看一眼,又看了眼王德义。
  「殿下,恕属下说句僭越的话。您已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孩童,即便您与杨家无情,也不该让当年那件事再度发生。」扈慎严肃开口。
  「我们知晓当年的是非对错,但您的身分终归与他人不同,并不是一句不愿意就能割捨的。我们不能让当年师傅所犯的错,再度害到无辜之人。」饶鉦也加入劝说。
  「我不相信我大哥会做出那种事!」二人显然都知晓当年之事,王德义立刻上前抓住饶鉦的前领,「你给我说清楚,当初我大哥到底是怎么被害死的!」
  「殿下,这……」饶鉦看向柳韶庭,后者只是低头不语。
  「师傅当年的确是自己要带走殿下的,但他也是身不由己。」扈慎一手放在王德义的手臂上,「师傅非常喜爱殿下,被当今太后看出他的私情,太后为了自己的儿子威胁师傅,要他带走殿下,并说好保证他的安全,否则就要夺走他的性命。」
  「我大哥不可能是贪生怕死之人,这种事他绝对是以死拒绝!」王德义坚持着,饶鉦点点头。
  「是的,按理来说,师傅是不可能妥协。但是,他发现了一件事威胁到殿下的性命,不得已才答应。」
  「咦?威胁我?」柳韶庭一脸讶异,「不可能,这是我亲口求他,才……」扈慎和饶鉦再度互看一眼,这次彼此的眼神里都抱有歉意。
  「这件事其实是师傅要我们隐瞒的。」扈慎开口,「当时太后在殿下的饮食里加入少量的迷幻食材,食用过后会上癮并出现幻觉,久了便会出现中毒现象,导致衰竭而死。」
  「幻觉……」
  「其实您对师傅会產生好感,全都来自这食材的影响,加上师傅对您的宠爱,让您误以为自己也爱上师傅。师傅知道,若是继续让您留在宫里,势必会被太后害死。于是他才决定答应太后,将您拐出宫,远离宫里那些脏东西。」扈慎说。
  「这…这些王大哥都没跟我说……王大哥他……」柳韶庭震惊的脑中完全空白,但心里却开始明白起来,也能解释自己为何会害怕那些亲密的接触。
  「可太后不是说会保我大哥安全,为何这么快就被找到?为何食言?」王德义问。
  「后宫一介妇人,说话的份量哪及先帝与皇上的重要?何况这只是为了争权夺利所设下的局。」饶鉦轻叹一气,「让师傅拐走殿下是太后的主意,但她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多一项手足情深的好名声。太后告诉皇上师傅的下落,让皇上亲自前去把殿下带回来。先帝听闻居然是效忠数年的侍卫绑走皇子,自然暴怒,当下赐死师傅,速度快的连太后都始料未及。」
  「殿下当时正处于戒毒状态,神态恍惚,虽然殿下为师傅百般求情,但殿下的生母极为愤怒,完全不理会殿下的求饶,只当他是被师傅蛊惑,鼓吹先帝要灭九族。当时皇上是真看在手足情深分上,请求不要连累师傅家人,先帝这才罢休。师傅知道这必定会惹怒辰王爷,所以在死前将这些告诉我们,要我们保护殿下,并不要告诉任何人。」扈慎看向王德义,「但你是师傅的胞弟,我们认为把这一切告诉你是被允许的。」
  听完两人的叙述,王德义走到一旁,一手狠狠往某户的围墙上揍,另一手握着的配剑正发抖。
  「为了争权夺利,竟然把我大哥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利用他重视的人,逼他于死地。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不可以!」柳韶庭连忙上前抓住还想离去的人,「你绝不可以去报仇,你会死的!」
  「放开我!大哥他被如此折磨,我怎能袖手旁观?我定要他们付出代价!」王德义甩开他的手,但扈慎和饶鉦也连忙上去劝阻。
  「不行!师傅死前吩咐我们不要跟皇室作对,你身为他的胞弟,也绝不可做出如此糊涂的事!」
  「是啊!万一你死了,师傅泉下有知如何安息?我们又要怎么跟师傅交代?」
  「那是你们的事……」
  「别这样,王侍卫!」柳韶庭挡在对方面前哭着,「我也不甘心被皇兄他们如此利用,可这是王大哥誓死也要保护的命,我们不能就这样辜负他。」
  看着眼前已经快泣不成声的人,王德义缓缓放松身子,却是满脸的不甘心,「那我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要这样,默不作声的活在这个世上吗?」
  「我不知道,但起码我不愿辜负王大哥给的这条命,我想让这条命死的有价值,就像当初见到你时,我可以把这条命给你。」柳韶庭说,这让王德义想起刚见面时,对方的态度。
  那时他还以为对方只是为了道歉赔罪,但现在他懂了,柳韶庭并不是这么看轻生命的人,只是希望能死得其所罢了,就像他大哥,为了守护重要的人事物,即便牺牲了也是有价值的。
  想必,是笑着死去的吧。
  王德义看着柳韶庭,猛然跪下身,双手高举配剑。
  「我,王德义,在此立誓,此生只认柳韶庭一人为主,此剑此命,只为您一人所用,如有背叛,不得好死!」
  「王侍卫……?」柳韶庭不太理解对方突然做出的举动,王德义仰起头。
  「既然你是我大哥寧愿牺牲也要守护的人,那他肯定是为了让你继续安全活下去,才会把你送到我眼前。既然如此,我理应继承大哥的心意,继续守护他想保护的人。」
  柳韶庭愣了愣,擦去脸上的泪水,将人扶起来。
  「王大哥是王大哥,你是你。不应该受他牵制,对我这个毫无相关的人奉上性命,你应该要为自己而活,为自己真正想要守护的人事物而战。我的话……有这两位呢!」柳韶庭看向一旁的扈慎和饶鉦,两人一愣,立刻抱剑行礼。
  王德义知道,对方原意另指他人,只是现在似乎不方便说出口。
  「好吧!」王德义笑着站起身,「既然你不收,我也不强迫你。但你若有难,儘管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嗯,多谢王侍卫。」柳韶庭也跟着一抹微笑回应。
  「殿下,既然您安然无恙,就随我们回去吧!」扈慎说,「现如今辰王爷急着想让皇上宣布您的死讯,一边又派人在搜寻您的身影。」
  「是啊!这杨家也已不再安全,不如就趁现在随我们一同回去吧!」饶鉦说完,就看到柳韶庭和王德义愣着看他们。
  「你说杨家不再安全,是什么意思?」王德义问,柳韶庭也是一脸严肃。
  「你们来这镇上,所为何事?」
  扈慎和饶鉦互看一眼,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