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常升起,这次容意照常送陈素回家。
  旧小区地理位置不好,楼间距又窄,梯间常年吊着摇晃昏黄的旧灯。
  容意这辈子大约是没来过这么破旧狭隘的地方。这楼层的年份看上去比他太姥爷年纪还大些,每次来都能看到灰扑扑的墙体又有外皮剥落后新增修补的痕迹。
  恰巧那两天楼灯因过于陈旧烧坏了,唯一负责小区物业维修的大爷又回家探远亲。
  上楼梯时,容意打着手机掷下的一束亮光,聚在陈素的脚下,自己稍走上一级牵引她,一边柔声叮嘱小心看路。
  陈素笑着说,这里她熟得闭上眼都知道怎么爬回家。
  容意侧身,狭长温润的眼睛微含笑意,只抬起手捏捏她脸颊。
  陈素反过来安慰,小孩子一样坠着他十指相扣的手轻摇:“再忍忍,过两天魏大爷回来就能换新的了。”
  容意却说别等了,“你母亲上下总归不方便。还有浴室的那盏灯,你不是说也老在闪?都一起换了。”
  家里的浴灯也出故障,不过是两人在一起时陈素随口的一提。她都已经打算约师傅上门了,没想到容意比她还上心。
  其实旧楼房没什么所谓的小区,砌起围墙一拦,圈着的几栋单元就算成片区了。至于物业管理,都是当年业主自发集资,低价雇来处理平时一些杂事。对象一般是住同小区退休的男性,可靠且照应起来也方便。
  魏大爷回老家乐不思蜀,一周都不见人影,他再不回来,陈素确实有打算做下活雷锋,连楼间几层也一并换了。
  凌女士早早便出去,不在家。两人忙了一早上,等容意从屋外进来,便看到陈素在厨房里正量米准备午餐。
  他洗干净双手从陈素手中接了过来,扬了扬下颚让她出客厅。
  “你坐那儿,我来。”
  在容意家的时候,他基本没让陈素碰过厨房,简直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前陈素是没法想象容意下厨的样子。他一身清贵做派,那已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不经意间蕴散,像呼吸一般自然。这是天然的屏障,注定要跟普通的芸芸众生隔开。甚至连他第一次送她回家,牵着她的手走在逼仄昏暗的楼道上,陈素依然认为那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可容意也说,谁不是一日三餐,俗人一个?陈素也明知他不过是放低姿态,竟也跟着自作主张,妄自沉沦。
  有一些人,或许天生便是温柔锻骨,活得通透。有东西入了眼,只求今朝有酒今朝醉,是不太在乎红尘牵绊的。
  陈素很自然地退出去让了位置给他。到阳台给凌女士打电话,不知道有意无意,她居然迟迟不回家,不见踪影。
  陈素无奈,心情就像到了饭点催孩子回家的家属。打了好几通才接了,说在隔壁单元林阿姨家摸牌。
  “妈妈今天在你美林阿姨家,回来应该很晚了。中午就你跟大志两个,你们好好相处。做菜时用点心,别做出来又烧焦又忘了放盐的”
  陈素打断:“妈,其实是这样的。他来洗菜他来煮。”
  “洗碗呢?”
  “他来洗。”
  “收拾厨房呢?”
  “他来收拾。”
  “”
  凌妈妈抓着电话沉默了一瞬,语气有股语重心长的惆怅。
  “女儿,都说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婚前你不装装样子,怎么骗个女婿回来呢?”
  二妹子惊:“妈,当年你就是这样骗爸爸的?!”
  “”
  凌女士居然挂了她电话。
  嗯,妈妈果然很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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