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梅子只给我这三个字,我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如果说自己是社团成员,或者说是陆之尧的朋友,可能还没开始就会被针对。但要是说自己是路人,那就会觉得没有跟我解释的必要……
  要蒐集情报,没有好用的身分真是困扰啊。就算谎称是记者也不行,因为我的个人资讯已经公开写着自己是华渊的学生,早知道我就开分身帐号来问了。最后,我还是说了自己是社团的人。
  『这跟你有什么关係?』
  梅子话中带刺,我怕她把我封锁,连忙说:「如果我说兇手另有其人,你会相信我吗?」
  『影片是他自己发的,兇手不是他是谁?』
  「有可能是帐号被盗用,而且影片的风格也完全不一样。」
  我把陆之尧的分析全都告诉梅子,希望她可以冷静下来想想,她很快就已读,但迟迟没有回覆。我以为她不打算理我了,关掉手机去睡,半梦半醒到天亮,再打开手机的时候,看见了梅子的回覆。
  出乎意料地,她竟然接受了我的说法,并很有礼貌地表示会帮我一起调查。我觉得在网路上对话比较不方便,就把她约出来,挑了一间学校附近的咖啡厅,然而时间到了,我却迟迟等不到她。
  会不会是忘记了?我打了电话给梅子,身后传来手机铃声,一转头,我与一名长发的男性对到了眼。
  「你是魏秧吗?」他用低沉的声音问我。
  「难道是……梅子?」
  我目瞪口呆,说的也是,谁说叫梅子就一定是女生?我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不仅留长发还蓄鬍子,穿着紧绷的t恤,看起来像是摔角选手。他这么大一隻,把我刚才想好要问的问题全部都吓回去了。
  「好了,你想问我什么?」
  梅子走到我对面坐下,露出微笑:「我昨天想了想,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也不想冤枉好人。如果陆之尧真的不是兇手,那我们一直专注要找他就是在浪费时间。」
  「谢谢你愿意理解……」我边说边想要怎么问话:「那个……昨天我有问你,书臻送情书这件事情,还有别人知道吗?」
  「据我所知,知道的人应该不少,因为她有把自己写了情书的这件事po在脸书。」
  唉,又是脸书,脸书还真是嫌疑名单杀手啊。
  「这样啊,那范围就太大了……书臻有没有跟人家结仇?就类似有人讨厌她之类的。」
  「这个嘛……」梅子摸了摸下巴的鬍子:「没有欸,我跟她从高中就认识,她人很随和,不会跟人吵架,又很单纯,应该不会有人讨厌她到想要杀她才对。」
  说到这里,梅子停顿了一下,低下头,抽了两张纸巾擦眼泪。
  「……对不起。虽然过了好几天,我还是相信书臻应该没有死。」梅子认真地说:「在找到尸体之前,我会当做她还活着。」
  「嗯,希望她没事。」
  「说到这个,不知道影片中的那个悬崖在哪里。」
  「有可能就在学校附近,我们这里不是山坡吗?虽然后面是竹林,但是听说往里面走也有一般的树。」
  「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能找到那个地点。」
  「如果找到的话,可能会有新的线索……」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那篇文说,陆之尧是藉由那封信约书臻出去的,还要她不能说出去,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因为我想不到别的可能啊,我承认昨天是我太衝动了,我觉得在信上要她不能说出去这个有点太牵强……我会把我那篇文删掉的。」梅子苦笑了下:「其实更合理的解释,就是书臻忘记了。」
  「忘记了?」
  「她记性很差,常常冒冒失失的,她跟朋友约好要出去是两个礼拜前的事,却在收到信两天之后失踪。如果不是信上约了她,她不可能出现在影片中,这你也同意吧?她放朋友鸽子这件事,应该纯粹只是收到信太开心,所以忘记了,她常常这样。」
  真是不得了的个性啊。
  我说:「但是她也没有告诉你兇手有约她出去。」
  「她应该是怕我吃醋吧!」梅子搔搔头:「因为我们感情很好,她又傻傻的,我担心她被坏男人骗走。每次有人来搭訕她什么的都会被我唸,所以她才没告诉我。」
  「但是……你们不是……」
  「对,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只是青梅竹马,就只是我单方面对她有好感而已。」
  「这样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为他们感到难过,但线索实在太少了。就连跟书臻感情这么好的梅子,也想不出有谁可能怨恨她,难道真的要一个一个调查不在场证明吗?但是范围多大呢?全班?书臻所有的脸书好友?就算真的问了,恐怕也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佔大多数,这根本只是在浪费时间。
  「梅子,能不能再仔细想想,还有谁有可能会害书臻吗?也许书臻的朋友当中有这样的双面人,这种事情也不稀罕吧!」
  「但是书臻除了我之外,朋友几乎都是女生啊!」梅子露出难为的表情。
  「谁说兇手一定是男人呢?」
  我忍不住站了起来:「影片只有拍到脚,要是女生穿着长裤跟男款的运动鞋,我们也看不出来啊!」
  被我这样一说,梅子恍然大悟,说:「如果是女生的话,我倒是有想到一个人。」
  陈萱俞,书臻上了大学之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两人总是一起上下课、一起吃饭,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多。她跟书臻相反,是个世故的人,不管外表还是行为举止都很成熟,总是在团体中担任领导者的角色。
  据梅子所说,大约一个月前陈萱俞跟书臻吵了一架,因为书臻在做报告的时候非常坚持己见,觉得要照她的方式做会比较高分。陈萱俞说不过她,就让她去做了,结果她把所有报告的资料放在随身碟,偏偏又在报告当天不小心把随身碟搞丢了,而且居然还没有做任何备份。
  最后是另一个同学拿出自己备份的档案挽救了整组,从那天开始陈萱俞就不再搭理书臻。书臻觉得难过,就在脸书上发文说虽然自己也有错,但陈萱俞也不用这么过分,没想到之后在班级群组里莫名其妙出现许多书臻的八卦,而且几乎都是子虚乌有。
  书臻难过得好多天没来上学,梅子猜想一定是陈萱俞散播谣言,便去找她理论。当时陈萱俞很乾脆地承认,说她是故意的,因为她觉得书臻这人太天真,如果不让她知道社会的险恶,她以后根本没办法生存。
  听了这番话,梅子只觉得那都是胡说八道,又跟陈萱俞讲道理讲了半天,最后不了了之。直到今天,两人的关係都很尷尬,甚至书臻失踪了,陈萱俞也不闻不问,甚至还说风凉话说,这就是太单纯的下场。
  「如果兇手真的是女人,那我觉得她最有嫌疑。」梅子似乎相当篤定。
  「虽然这个假说是我自己提出来的,可是她们吵架的原因好像没有到必须杀人的程度……」
  「总之我先去问问她的不在场证明,我想警察那边绝对想不到兇手另有其人,就算想到了,也不会意识到有可能是女人,我们领先一步。」
  梅子说着收拾东西起身,要我等他的消息,便离开了咖啡厅。
  我有种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