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下午的庭期,夏尔雅回到事务所后又紧接和客户开会讨论案情,待冗长的会议结束,时间已接近晚上八点,她和助理确认完明日的行程,熄灯准备下班。
夏尔雅穿上西装外套,拿过手机打算收入包里,却忽然想起了车时勋。
「夫妻一方意图杀害他方。」
他说这句话时,分明是笑着的。
夏尔雅眼色一沉。
会有人这样吗?如果妻子真的曾经试图杀害自己,他怎么会笑得出来?还是说,这一切其实是他精心编排的情节,最终目的就是为了离婚?
但车时勋会是城府这么深的人吗?
一个会因为一块提拉米苏就和她争论不休的男人,会为了和妻子离婚,不择手段到自导自演一齣妻子企图杀害自己的戏码吗?
心中的臆测得不到解答,夏尔雅心烦意乱,犹豫片晌,还是拨了电话出去。
「喂?(여보세요?)」
意料之外的语言捲入耳梢,夏尔雅轻怔,脑中闪过模糊的音讯,心底有一处冷不防被触碰,不知名的感受自血液里蔓延开来,短暂凝滞了呼吸,夏尔雅顿时哑了声。
片刻,她找回声音:「车先生,是我,夏尔雅。」
「夏律师?有什么事吗?」电话那端,男人迅即转换了语言,音色也一改初时的低沉,略微上扬几许,听上去有几分愉悦,似是对于她主动来电感到欣然。
夏尔雅不明白他为何开心,也没打算弄明白,她走出事务所,按了下楼键。「关于你的案件,我还有些事情想请教,请问你什么时候方便和我碰个面?」
「夏律师吃过晚饭了吗?」
夏尔雅闭了下眼,不是没想过他会答得文不对题,就是觉得烦,很烦。
她深呼吸,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和这男人一般见识。
电梯抵达,她走入里头,按下一楼,耐着性子重复:「车先生,请问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反正他是韩国人,她就当他听不懂中文。
话筒里迟迟没有传来回应,高速电梯很快抵达一楼,夏尔雅走出电梯,以识别证刷过闸门,才走出大楼门口,就见正在和自己通话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的人行道上,手机覆在耳边,视线分毫不差地望着这处。
「看来不用特地约碰面了。」车时勋轻笑,切断通话,提步朝她走去。
见他走来,夏尔雅一怔,下意识退了步,红唇紧抿,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防备。
男人最终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遥,薄唇噙笑,温声邀约:「夏律师刚下班吧?不如我们一起吃顿饭,顺便讨论早上没说清楚的事。」
「很抱歉,我只在办公室和客户讨论案件。」夏尔雅不领情,冷声拒绝。
她会如此坚持,也是为了保护自己,避免节外生枝。律师这行竞争激烈,时刻都必须小心举措,尤其她的客户多是政商界里的已婚男性,私下碰面本就容易被大作文章。
车时勋更是危险。
不过三十三岁,就稳坐跨国集团的主要经理人职位,不仅连续五年登上商业杂志亚洲五大年轻企业家排行榜,身家净值高达数十亿美元,更多次受邀男性时尚杂志参与封面拍摄及专题报导,儼然是阶级金字塔里最顶端的存在,即使已婚,花边新闻仍然无数。
碰了软钉子,车时勋却不在意,笑容不变。
「既然如此,那不谈公事,我请你吃顿饭,行吗?」
知道他存心找碴,夏尔雅也懒得再拐弯抹角,直接挑明立场,「车先生,非必要的话,我不和客户吃饭,既然你不愿意回覆,那我们就改天再谈。还有,麻烦你下次要来找我之前,先和我的助理预约时间,谢谢。」
语落,她转头就走。
「夏律师。」
脚步一顿,夏尔雅停在原地,心里也懊恼自己为何停下。
「我认为一名律师和她的客户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关係,你同意吗?」
她就该装没听见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尔雅回过头,心里不快,表情也难看。
男人却笑,「作为我的律师,如果不能让我百分之百信任的话,你要我怎么放心把离婚这么大一件事交给你全权处理?今天早上,我是不是没有充分地向你说明,这婚离或不离,对灿星集团整体的股价、未来的佈局、经营层异动等种种层面,会分别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应该好好地陪养一下彼此的信任关係?建立良好的信任关係,对案件未来的发展也会更有帮助,对吗?」
夏尔雅哪里听不出他在威胁?
她甚至越来越觉得车时勋这男人不论说话做事都是机关算尽,而她就像莫名被盯上的猎物,分明什么也没做错,却被迫要参与这场圈套满佈的追逐。
太烦了。
「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话,欢迎随时解除委任,另请高明。」
女人的口吻听着平静,眸中却是怒火盛大。
车时勋抿笑,迎上她的怒意,慢条斯理地开口,「夏律师,你认为亲口说出自己的家庭有多么破碎的我,不信任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