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星河流转,时间在谈笑间流逝。
席间,魏天擎开了一瓶珍藏已久的红酒,除了车时勋坚持晚点要开车而滴酒不沾外,其馀三人则小酌了几杯。
夏尔雅的酒量不差,几杯红酒并没有让她喝醉,就是身心放松了的缘故,长年累积的疲惫释放,反倒又有些睏了,后来四人移至后院的露台聊天时,她便倚在男人肩上歇息。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两个人男人在交谈,话题不离投资和景气,中间一小段则聊到了酒藏,魏天擎提了几支在行家眼中有收藏价值的酒,说打算明年参加westone酒庄举办的品酒会时看看有没有机会能碰上。
「90年的romanee-conti我有一支,你要吗?」
「你捨得?」魏天擎挑眉,颇是意外。
这支酒可是他的私人收藏,当初不晓得费了多少心思才弄到手的。
车时勋勾唇不语,只是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对现在的他而言,什么年份的红酒喝起来都没差别,也就没什么好心疼了。
见他一脸无谓,魏天擎扯唇低笑,「你那挑嘴的个性真的改挺多的。」
他是在三年前一次任务途中偶然结识了车时勋。
那晚,他乔装成投信公司的交易员,与某上市公司的高层约在tears碰面,他趁着对方短暂离席之际,将窃听器藏进对方的西装外套口袋,却被料理檯前的男人撞见。
被看见了不打紧,只要他不戳破,一切好处理。
然而,车时勋却在对方回座以后,温声以韩文道:「你刚才的行为已经涉犯妨害秘密罪,如果没有正当理由的话,我就告诉他了。」
若不是先前曾为了其他任务学了韩文,魏天擎哪能听懂他这番警告?
为了掩饰,他只得装作与车时勋是旧识,佯装热切地以韩文与他交谈。听了他的解释,车时勋不置可否,微笑送上餐点,慢条斯理说了一句:「很高兴认识你,魏先生。」
成了朋友没多久,魏天擎就见识到开餐厅的男人嘴有多挑剔,撇除夜市里的传统小吃不说,他对餐点的要求之高,就是星级餐厅主厨做出来的料理都不见得能让他满意。
此外,品酒也是车时勋多年的兴趣,甚至年纪轻轻就已经拿到国际侍酒师协会最高等级的侍酒师认证。然而,从一年前开始,他私底下对于红酒似乎就没那么讲究了。
有几回任务结束后去他店里小酌,一向只喝调酒的徐俊自然不懂红酒,总是不等酒醒就催促着要大家乾杯,车时勋却没像过往坚持,分外配合气氛,反倒是他看了觉得意外。
男人轻笑,「是吗?」
夏尔雅静静地听着这些对话,心情却越渐沉重。
他是这么热爱下厨也热衷于品酒的人,却因为一段错误的婚姻永远丧失味觉,这么严重的事,他非但没让任何人知晓,甚至连她都瞒,无时无刻都得承受旁人无心的伤害。
心疼漫漶,凝滞了呼息,她下意识捏紧手心。
感受到身旁的人细微的动静,车时勋略微侧首,女人仍旧闭着眼,眉心却有皱摺。
他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牵起她的手,指腹轻抚她的手背,无声安哄。
感受到肌肤上传来的温热触碰,夏尔雅微微一颤,她睁开眼,扬眸看去,男人眉目温润,眼底落尽星芒柔水,像极了夏日夜里的寧海,温柔无边。
无论做着什么事,他总是留一分心神给她。
这男人太好了。
见她眼里有倦意,车时勋向对座的夫妻俩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离开了。」
魏天擎看了妻子一眼,无声徵求她的同意,宋冬雨点头应允,他于是留人,「下山要一个多小时,我看夏律师也累了,我待会整理一下客房,今晚就留在这吧。」
车时勋扬唇婉拒,「不了,冬雨难得休假,就不打扰你们久别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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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车里一片静謐。
夏尔雅靠在驾驶座右侧,晚餐时喝的酒已经退得差不多了,睏意也减了几分。她半瞇着眼,偷覷男人专注驾车的侧脸,又想起傍晚时分宋冬雨说过的那些话。
她说,也许车时勋和魏天擎一样,是一生只认定一个女人的男人。
她说,能成为被这样的男人认定的女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问她,是不是也和她一样觉得幸福?
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无论是寻回记忆之前,带着空缺享受他温吞却合于她性格的追求时,还是恢復记忆之后,看穿他所有没说出口的深情时,她都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于她而言太过陌生的幸福。
有他在身边,即使每天都只是一起吃顿晚餐的平淡,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然。
即使看过婚姻最残破的模样,即使见过人性最丑陋的面目,即使早就对这个世界不抱任何希望,在她心底某个谁也看不见的地方,依然有着渴望被爱拥抱的灵魂。
当他重新回到她生命的那一刻,她就成了最平凡的人。
有了他,她也能是平凡的人。
抵达家门,男人主动松开牵着她的手,「早点休息。」
夏尔雅垂着眼,轻搓指尖,想留下他的掌温。
想留下他。
「你今天⋯⋯还睡沙发吗?」
「嗯。」
男人的答覆一如她所预料,夏尔雅却有些慌,反覆琢磨着该怎么婉转铺陈,却没想到太好的词句,最终放弃挣扎。「其实你可以来睡我这,我家有客房。」
「尔雅。」车时勋轻叹,口吻含笑,更多的是疼惜。「你喝多了,进去吧。」
耳根渐热,夏尔雅掐着手心,不说话了。
男人等了一会,她还是不肯移动,于是温着声哄:「尔雅,进去了。」说完,他轻执起她垂在腿边的右手,以食指解开门锁,替她开了门。
夏尔雅不管了,她抬手去捧他的脸,倾身上前,主动吻了他。
「⋯⋯」
车时勋没防备,心口微窒,一时半刻也哑了口。
好一会,男人缓过神,伸手勾过她的腰,把人搂近。唇齿相抵,夏尔雅略微睁眼,男人低眸相望,眼底捲来整场夜色,他舔过唇线,哑着声问:「我能进去你屋里吗?」
「你是不是讨打?」夏尔雅红着眼睨他,这人骨子里就是坏心眼。
车时勋低笑,揉着她的腰窝把人带进怀里,吻着她进门。夏尔雅不大喜欢处于被动地位,唇上斗不过,她就把战场转往别处,由上自下挑开他的衬釦。
男人抱着她进了浴室,似是觉得弯身久了不舒服,乾脆把人抱上浴柜。
她终于有一次能居高临下看他。
夏尔雅垂眸,男人专注地吻她的頷颈,指掌隔着衣料摩挲,却始终没更近一步。
她忽然想起什么,「车时勋。」
「嗯?」
「你会不会介意我有过别的男人?」
男人低笑,沿着颈线向上,最终吻上她的唇,「我比较介意你家有没有保险套。」
夏尔雅一顿。
「这种东西应该是你准备吧?」
「的确。」
夏尔雅想一想又觉得不对,「你不是不孕吗?」
车时勋失笑,勾过人,两人身体贴合,毫无空隙。男人跨间的慾望隔着裤料抵上腿心,夏尔雅眼睫轻颤,就听见他说,「尔雅,我也是会说谎的人,你太相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