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梁芙洛一家也来了。
  甫进屋,原先还赖在父亲怀中的梁靖安一看见沙发上的车时勋,染着几分睏意的眸瞬间亮了起来,稚嫩的小脸漾开灿烂笑容,咿咿呀呀地吵着要给他抱。
  见状,江以默反而顾忌。
  梁家上下都知道车时勋对孩子有所恐惧,前一回他在眾人面前倒下的景象犹仍歷歷在目,偏偏怀里的小丫头拼命挣扎,像是铁了心非要抱到初次见面的男人否则不罢休。
  眼看孩子已经皱起脸来,随时都可能哭出声,江以默只好开口:「车总,你能稍微抱一下安安吗?」
  「可以。」车时勋勾唇,自沙发上起身,大方伸出手。
  一见对方张开双臂迎接,小丫头甜甜一笑,也朝他伸出了手,车时勋把小娃儿抱过,她旋即一把揪住他的衬领,心满意足地咯咯笑着。
  一旁的梁芙洛见女儿这副德性,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这孩子不愧是天秤座的,标准外贸协会,每回带她出门,在路上要是看见了喜欢的叔叔,总吵着要给人家抱,害得江以默成天吃醋,好几次孩子半夜不睡觉,江以默就把她捞到客厅机会教育,要她不许见到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投怀送抱。
  这下看来,那些深夜里苦口婆心的耳提面命,显然全被孩子当耳边风了。
  梁靖达凑上前,「叔叔,安安看起来很喜欢你的样子。」
  「是吗?」车时勋笑了声,话才说完,颊上就被小丫头亲了一口。
  夏尔雅自厨房里出来,却意外撞见小傢伙偷袭男人的案发现场,她一怔,眸光诧异,一时半刻也反应不过来。
  好半晌,她回过神,笑着和梁芙洛夫妇打了声招呼,才正打算在车时勋身旁落座,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傢伙似是察觉到了威胁,先是转头看了她一眼,紧接就给男人送上第二个亲吻。
  「⋯⋯」
  她刚刚是被挑衅了吗?
  睇了眼饱受小傢伙宠幸而笑开眼的男人,夏尔雅笑容依旧,心里却更不是滋味了。瞧他这受宠若惊却又愉悦含笑的反应,将来要是他们生了女儿,她肯定就没地位。
  看来生孩子的事她得再重新考虑了。
  不同于上一回的僵冻尷尬,这回的饭局在轻松愉快的谈笑中度过。
  身为大家长的梁德修仅在席初喊了句开动吧,之后就没再开口,安静了一整晚,最后把车时勋单独叫进了和室,和上次一样替他斟了杯热茶。
  「听禹洛说,你不习惯过生日?」
  「是,我没有过节的习惯,枉费伯父和伯母的一番心意,我很抱歉。」车时勋端正跪坐,举止拘谨,口吻更是歉然。
  「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放心上。」梁德修淡道,从桌下拿出一只深褐色的皮套,缓慢推至男人面前,喉咙发出一声乾咳,向来严肃的脸上也有了罕见的不自在。
  「伯父,这是?」
  「我和你梁妈妈的一点心意。」见他怔着没反应,梁德修又催促:「打开来看看。」
  听闻,车时勋也不敢怠慢,执起皮套,解开上头的束绳,皮革里是一支价格不斐的手作钢笔,笔身刻着梁字。即使没有言明,他也知道这隻钢笔所代表的深重意义。
  「伯父,谢谢您和伯母的心意,但这礼物⋯⋯」
  「这钢笔,以默也有一支。」
  「⋯⋯」
  车时勋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涵,是他认可了他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时间静止了片刻。
  「尔雅那孩子性子很倔、自尊心强,不轻易跟人低头也不轻易认错。平时相处的时候你多担待一些,但她要真的说得过分了,不要一味地让她,她是个讲道理的人,你好好地说,她会听得进去。」
  「她表面上看着独立坚强,好像什么都打不倒她,但其实她的心很软。和她有不愉快的时候别和她硬碰硬,她要气头上就煮点她爱吃的东西给她,等她气消了再和她沟通。」
  「还有,她吵架时说的气话再怎么不好听,也都别往心里去,她不是有意的,就是爱面子、不想输而已。咱们做男人的,气度要大一些,别事事都想争。」
  「我和你梁妈妈一直都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语意半顿,梁德修喟叹,眼角有些红了。他强忍不捨,平声道:「以后,尔雅就交给你了,好好对她。」
  车时勋:「好。」
  「另外,这是我替尔雅准备的嫁妆,虽然金额不多,但你也收下吧。」梁德修又从桌下拿出一本银行存簿和一张提款卡,更特意嘱咐:「别让尔雅知道。」
  「伯父⋯⋯」
  「娶了我梁德修的女儿,就把我准备的嫁妆收下,别囉哩囉嗦的!」
  「是。」车时勋没敢造次,连忙把东西收下。
  「陪我下两盘棋。」
  「是。」
  「这次拿出真本事来,再装傻,就打断你的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