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这件事还是要问个清楚,死定就死定,在死之前死得清楚明白总比含冤而死来得好。」稍微整理了一下,我拿起披掛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现在我只想赶快去找冰块女解释。
  「欸,六折,不是我说,你真的要用这副模样就去见副理?」坐着椅子,保身哥将头撑在桌子上,凉凉地看着我忙东忙西。
  「恩,问这什么废话?」我回过身检查是否有遗忘任何东西,回应了保身哥,就往门口走去。
  「我知道你很急,但先冷静下来照照镜子吧你。鬍子没刮、两眼黑眼圈、西装还沾染昨天的酒味,你确定真要以这副模样去见副理?」保身哥的声音突然没了平时的轻挑,略带强硬的语气让我真进浴室照了一下,一看,果真狼狈落魄,昨夜因喝酒而起的酡红仍未消退,双眼无神,还有下巴的鬍渣,样子根本无法见人,幸亏保身哥提醒。
  「你的衣服我有帮你拿一套过来,去冲个澡吧。你不是下午一点才有班吗,现在也才九点,还有一段时间呢。」突地叹了一口气,保身哥走到我浴室门前将衣服及浴巾递给我,反应不及,我怔怔的看着保身哥,说不出话。
  「别那样看我了,你如果真要谢我……松阪牛、松阪牛留一盒给我就好,一盒就好。」食指提起个一,保身哥深情款款的眼神,马上被我用浴室门伺候。
  热水自莲蓬而下,舒缓了忐忑的心情,淀下心情,待会要怎么跟冰块女解释才好?
  其实我毫无头绪,但又不想就这样逃避。
  不,即使我不想逃避,她也会装作若无其事吧,算了,将错就错吧,早准备也没用,还不知道她之后会怎么面对我,就先别多想吧。
  穿戴好服装后走出浴室门,却发现保身哥仍在房内看着报纸。
  「保身哥,你今天不用上班?」这傢伙平时跟我的班除了旺季几乎是完全错开,只有某些特殊情形会互相支援,搞到最后只要我一见这傢伙间着,就会问他是不是有班。
  「恩,昨天才刚开始休假,可以放松个一天,先去吃早餐吧,我肚子很饿了。」仔细盯着保身哥,越看越觉得奇怪,虽然我们还是像平时一样打哈哈,但是明明被吝嗇姊误会,我却在他脸上找不到难过。
  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要是是平时的保身哥,早就难过得一蹶不振了,哪里来时间看着报纸,等我吃早餐?
  「六折,我……准备放弃巧妍了。」保身哥抿起一笑,突如其来地向我宣告,我看着他,不知该从何反应。
  「三年了,已经三年了,不管我明示暗示我多喜欢巧妍,她总是不当回事,是时候放弃了,在这样继续耗着彼此时间也不是办法。」保身哥嘴上的笑一点一点慢慢崩解,最后露出了被笑埋住的涩苦。
  结识多年,我很少看见这样的保身哥,思想负面、意志消沉、退缩不前,但每一次都与吝嗇姊有关,我了解保身哥,他并不会一直消沉下去,或许吃完早餐,他又会回到刚刚那个跟我嘻笑玩闹的模样,但他不会在同一个伤痛上兜徊,一样的伤口他也不会舔上第二次。
  「保身哥,你还记得大学时我曾问过你,要怎么把一个女生追到手?你说,追就对了,第一次追不到,那就追第二次,我是不知道你这几年追了吝嗇姊几次,但一次不行,两次总可以吧?九十九次不行,一百次总行了吧?男未婚女未嫁,顶多吝嗇姊告你性骚扰阿,但我才不相信她忍心勒!」出于私心,我当然希望吝嗇姊与保身哥能成一对,我的希望归我的希望,感情的事勉强不来谁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他们俩个之间只差临门一脚。
  「嘖,拿我的黑歷史回堵我啊?没良心。」保身哥半垂着眼,居高临下地藐视我,丝毫没因为我的鼓励而有半点感动。
  「别废话了,吃早餐吧,真的很饿。」没多再感性,保身哥抽起房卡拉了门就走,我肚子像是回应似地发出咕嚕声响,忍不住会心一笑。
  是阿,真的很饿。
  「喔对了,我也觉得巧妍不忍心告我性骚扰,但副理我就不知道了,六折,先提醒你一下,根据性骚扰防治法第二十五条,意图性骚扰,乘人不及抗拒而亲吻之行为者,处……」在前往餐厅的过程中,保身哥冷不防地出言提醒,我在铁板烧餐厅强吻冰块女的画面连同向松阪牛告白的愚蠢模样随即在脑海油然而生。
  「咳,保身哥,肚子饿就别说话了。」对着保身哥抬了一眼,果然是那副标准贱脸。
  可恶,好到可以背法条的头脑是给你这样用的吗!把我的安慰还给我!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择到l.l饭店就职呢?」我提问,只见眼前应试的实习生脸上的笑意又多增了一分,对他来说这问题或许是道送分题或必考题吧,实际上我也并不打算为难眼前的实习生,他的笔试成绩与口试成绩非常优秀,要拿下这次饭店开放的实习名额志在必得,剩下的问题与其说是提问,最大目的不如说是让我更了解眼前的实习生。
  「主要原因是贵饭店的员工福利在业界里名闻遐邇,其次是于升迁制度上若条件许可,听说也能轮调至其他分部或总部就任,对我来说是个颇具吸引力的诱因。l.l饭店的据点于全球设有七十几间分店,如果能经由职调于各部就职,我认为是非常不错的体验。」听着实习生的答案,我想起起初我面试时抱持的心态似乎也是如此,能到总部上班,无疑是个诱人的工作机会,可有谁想到过总部对于职务上的要求更为严格,甚至要在总部上班,得先精通法文,即便能够幸运获得这张门票,谁知道会不会是条自取灭亡的道路?
  突然,一个问号荡在脑海里,久转不散。
  ──冰块女当初会被调来,真的只是因为老总的关係吗?
  l.l饭店虽然重视员工福利,但对于职调一向严格,即使是职务性转调,也需要经由许多审核才会批准,但冰块女的来临,却只用老总的一句话带过。
  总部所能给的支援与福利都远超出其他分部,不仅于外部人员,于饭店内部人员来说也是许多人憧憬的梦幻职场,冰块女的能力无庸置疑,可能让这样的她被调来本部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总不可能只是稀罕区区一个客务部副理而已吧。
  面试完实习生后,例行性确认完各客房备註的特殊需求均已完成,我便在大厅领柜待命。
  「肆呈!」毫无预警地唤名震入了我的耳膜,我吓得肩膀一抖,转头查看,原来是吝嗇姊。
  「啊?吝嗇姊你别吓我。」心跳差点在上一秒被震出体内,我吐了一口气,舒缓着不大的心脏。
  「谁吓你啦,叫你好几次了,在发什么呆?」吝嗇姊贴心地递给我一杯水,惊吓后还真有那么点口乾舌燥,我不客气地就将水往嘴里灌。
  「恩……吝嗇姊,你觉不觉得我们副理有点奇怪,明明入职不到三个月,可却把我们部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即便她是总部的精英,这适应期也调适得太快了吧。」主管空降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就我听闻的案例,多半是空降主管搞不清楚饭店整体状况,前半年都会处在撞墙期,无法有什么实际绩效,可冰块女在第一天就处理了内部罢工事件,甚至是连痴汉事件她都能直接作为临时支援而不被餐饮部究责,难道这些仅仅只因为她出于总部?
  「你是说blann吗?她又不是新进员工,要什么适应期?」吝嗇姊理所当然地道穿我的盲点,我来不及忍住嘴里的惊讶。
  「哈?」
  「干嘛那么惊讶,她本来就是你的前辈阿,我刚来的时候就是给她带的。」震撼弹又来一发,冰块女竟然是我的前前辈,而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脱俗婉约的吝嗇姊竟然是冰块女带出来的!
  「恩……吝嗇姊,你确定你说的,不是另外一个人?」怎么说我也在饭店待了五年了,从来也没见过冰块女,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骗你做什么?blann可是曾董的得意门生,当时我几乎天天都能听到曾董提起她,但也难怪你不知道啦,你还没进饭店的时候,她就被调去总部了。」吝嗇女耸耸肩,为得我的信任甚至搬出了曾董的名号,我拐嘴,是我孤陋寡闻了,冰块女竟是那个曾董得意弟子,真想像不出来又不得否认这两人的确在某方面上挺相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