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宋稞是装昏,可嗅着顾怀之身上的雪松香气,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身下是高床软枕,墙角的熏炉青烟袅袅,屋内燃着炭火,温暖如春。
  宋稞掀开床幔,赤着脚下榻,脚底是绵软丝滑的雪白色兽皮。
  并未点灯,却有盈盈光晕,她抬眼望去,几颗碗口大小的夜明珠正悠悠吐露着柔光。
  真是穷奢极欲,宋稞啧啧两声,对顾怀之家里的泼天富贵有了进一步清晰认知。
  如果要是走凌莘的分线,他虽靠自己一身武力拼得功名地位,可也许是战场上待久了,从不讲究穿衣吃食,偌大一个府中,除了几架古朴的座椅床榻,再无其他器具家什。
  宋稞还记得自己从前攻略他时,有段剧情是凌莘的老父受不住粗茶淡饭,薄褥粗衣,同凌莘大吵一架,怒骂他俸禄都花到哪里去了,竟这般对待长辈。
  那时候的凌莘眉目凛然,语气森冷:“我多花一分,战场上的兵士们便少花一分。京都的冬日只是难熬,边塞的飓风暴雪却能杀人。”
  老父讷讷无言,羞惭万分,自此再不敢多言。
  宋稞十分佩服凌莘的高节,但并不妨碍她很没骨气的选择先攻略出身于簪缨世族的顾怀之。
  门外传来叩叩两声。
  “姑娘醒了吗?”是顾怀之。
  宋稞眼疾手快的扑回床上,盖紧被子,作出虚弱的姿态,才朝屋外道:“我醒了。”
  “那在下便进来了。”顾怀之推开门扉,他换了装束,一身月白色刻丝锦袍,袖口以银线绣以云纹,行动间似月光粼粼,更衬得他风姿奇秀,神韵独超,清华俊美如寒月。
  冷风裹挟着雪绒扑面而来,被这暖意融融熏的昏昏欲睡的宋稞倒清醒了几分。
  顾怀之折扇轻摇,笑容清浅:“不知姑娘住我府中可还习惯?”
  “自然是习惯的。”
  “那便算算账。”这清风明月的青年嘴里却说出市侩话语:“千金难求的金丝碳,万金寻得的夜明珠,无价无市的沉香木,以及姑娘身上盖着的蜀锦被褥,这些,姑娘打算怎么结账?”
  狗东西……强买强卖是吧……
  少女秀眉微蹙,十足局促惊惶:“叨扰了公子,实在是忏愧,可小女子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求来世结草……”
  “简单,姑娘留下做我府中婢女即可,每月月俸便用来还账。”
  宋稞:?你小子在这挖坑等我呢是吧?
  宋稞掩唇轻咳几声,眼眸弥上雾气:“自然、自然是愿意的,可小女子这幅破败身子,怕是无法替公子效劳,还是让小女子寻一处僻静地,自行了此残生罢。”
  纤弱的少女乌发如云,瓷白的小脸上一片愁云惨淡,让人望之生怜,谁见了也不忍再为难她。
  可顾怀之偏偏是个例外。
  “姑娘何须妄自菲薄,你睡着、不,昏迷的时候,我已替姑娘号过脉,脉象强健平稳,体魄如牛,少说也有百八十年寿命。莫说做个普通婢女,就是家丁护卫也是做得的。”
  宋稞:……
  眼见无论如何都推脱不得,宋稞强笑一声,“那便依公子所言。”
  “倒忘了请教姑娘姓名,日后也是府内的一分子,总需要知晓名字便于称呼。”
  “小女子姓宋名稞,青稞的稞。”
  “那我便唤你小果罢。”
  “……公子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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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黛玉:这名字是单我一个人叫的,还是别的野男人都叫得的?凌莘那厮都叫过了,那我偏要与他不同,就唤你小果,只许我一人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