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每日无甚特殊,宋稞按部就班的前往舒夫人处学习,傍晚再同顾怀之一起用膳。
  时光飞逝,日子如流水般匆匆而过,转瞬之间,竟已经到了婚期前一日。
  这最后一天的授课结束后,舒夫人没像往日般继续叩拜诵经。
  舒夫人身姿优雅,端端坐着,素手纤纤,浅抿杯中温茶,“我教你的,都记全了?”
  宋稞忙不迭点头,“都牢牢记着呢。”
  “明日婚后,你便是顾夫人,而不再单单只是宋稞,世家交往、关系维系,桩桩件件都需你操心费力,我虽教导于你,可到底不如你自己日积月累,未来麻烦可能会接踵而至。”舒夫人目光灼灼,“可会觉得后悔?”
  宋稞摇摇头,“我是宋稞,也只会是宋稞。”
  她没说的是,待到婚礼完成,顾怀之的路线也跟着结束,自己潇洒离开,所以这些麻烦事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舒夫人喟叹一声,“回去吧。”
  “宋稞告退。”
  翌日。
  婚礼流程繁琐,提前一夜,天边还黑沉着,宋稞就要梳妆挽发,婢女排排候着,有条不紊的替宋稞净面上妆。
  傅粉,描眉,涂唇。
  最后再是点花钿,绘的是重瓣牡丹式样。
  妆容完成,再然后便要换上嫁衣。
  顾怀之早早托人送来数十绣娘精心缝制的云锦嫁衣,裙摆用金线绣着振翅欲飞的凤凰图案,流光溢彩,华美异常。
  等一切就绪,天光已然大亮。
  衣饰繁复,妆容精致,头上的凤冠霞帔美则美矣,却沉重的紧。
  宋稞很少这般隆重的装扮自己,透过冠上垂落的珠帘,铜镜中映衬出的人影一时竟陌生的令她失神。
  不等她多看,眼前一红,红绸盖头被覆在冠上,接着视线便仅限脚下方寸之地。
  “姑娘,莫误了吉时。”喜婆在宋稞耳边催促。
  窗外传来喜乐之声。
  宋稞被引着出了屋子。
  宾客已至,人群喧闹熙攘。
  人们纷纷议论着这场婚礼的盛大,数十里红妆,红灯笼挂了满城,上好的红绸铺路。还是早春,寒意未尽,府中却到处是铺就的艳丽花瓣。
  人群中又爆发出窃窃私语声。
  顾怀之一袭红袍,墨发高束,脱尘俊逸的容颜满是笑意。
  堂内,顾父和舒夫人分别坐在两侧,顾父神情不太欢愉,依旧是不满这桩婚事,一旁的舒夫人表情淡淡,不辨喜怒。
  喜婆声线尖细高亢:“一拜天地——”
  两人随之行礼。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借着手中红绸绣球掩映,戴着盖头的少女悄悄握住青年大掌。
  顾怀之耳根发红,又是甜蜜又是羞赧。
  纤细指尖在掌心滑动,勾勾画画,写了一个【饿】字。
  隔着一层盖头,少女哀怨的视线几乎透过布料。
  顾怀之笑意盈眸,压低声线道:“忙碌了整日,我早想到你腹中饥饿,已经安排好了人。”
  这还差不多,宋稞心情好了点,被冠子压酸痛的脖子一时间都好上几分。
  顾怀之作为新郎官还需应酬宾客,因此只宋稞一人先行回了婚房。
  红绸红纸红被,满目望去到处都是红色。
  宋稞耐着性子坐在铺满红枣之类干果的床上,时不时飞速抓一颗丢进嘴里。
  充不了饥,勉强解个馋。
  果然如顾怀之所说,没过多久,雕花窗棂被推开,一提食盒放了进来:“少夫人,小的送吃的来了。”
  宋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少夫人】喊的是自己。
  “来了。”肚中空空,美食在前,顾不得计较什么称呼,她起身接过食盒,刚想朝神秘人道声谢,抬眼看去时已经没了人影。
  “跑的还真快。”
  打开食盒,里面放着几道清淡小菜,下层还有两碟点心,都是宋稞喜欢的口味。
  囫囵吃了两块糕点,宋稞正要夹菜,忽的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声音凌乱交错,外面来了许多人。
  宋稞赶忙将食盒放好,盖上盖头,小跑两步坐在原处,仪态得体,丝毫看不出刚刚偷吃的是她。
  脚步声愈来愈近,还夹杂着醉意朦胧的吹捧,“恭喜顾兄觅得佳人”、“佳偶天成、百年好合”……
  坏了,顾怀之不会也喝醉了吧?
  宋稞心中顿感不妙,还没想出个办法,吱呀一声,顾怀之推门而入。
  脚步颇有些虚浮,身上隐隐带着酒气。
  他走近宋稞床前,语气温柔缱绻,柔声道:“娘子,等久了罢。”
  少女嫁衣逶迤拖地,一身红衣似火,双手乖巧放在膝上。
  红盖掀开。
  秀丽容颜尽显。
  乌发姣姣,莹莹如月。
  黛眉樱口,双瞳翦水。
  青年目光炽热,眸含深情。
  这是,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