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半个月,她都没怎么见到傅舟彦,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的强烈回避起了作用。
  但她最近发现,周数和顾子念似乎走得有些近。
  他在她身边频繁出现,意味着那些记忆会不由自主地闪回。
  那是个中午,高二2班的门被一阵无情的敲门声敲醒。
  “高二2班的满黎在吗,去图书馆老师那一趟。”
  满黎有些迟钝地放下了笔,她根本不认识图书馆的老师。
  图书馆老师常年管理的不过是图书馆的事务,她也不怎么去图书馆,更没有借书不还这种事情。
  顾子念原本趴在桌子上休息,听到声音转过了身,有些疑惑地和满黎面面相觑:“满黎,怎么了?”
  满黎也不清楚,后知后觉地笑了笑,安慰地说了声:“没事。”
  她并不是很想麻烦人。
  图书馆唯一一个办公室门口写着的负责老师,苗秀华。
  “满同学,你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吗?”
  桌面上放着两张薄薄的纸,上面印满了黑字。
  苗秀华抵了抵红框眼睛,红笔敲了敲两张纸。
  满黎走近了看,那一张纸上面是她署名的作文,另一张纸上面,是周数署名的作文。
  她仔细地浏览了一遍周数的这篇作文,论点,行文结构,论据,几乎是如出一辙。
  这是她看到校园评论文章征集之后投的一篇文章,因为素材有关于女性主义,她忽然生发出了一种冲动,然后投稿了一篇初中时候她在读女性主义先锋作者列举的一些现象后做的驳论文。
  周数怎么写出来的这篇文章?
  像他那样从小眼睛脑子就长在下半身的人,会写出这种撞题材撞论据的文章吗?
  而且连文风都是那么相像。
  这些东西从哪里来?为什么他会比她先发表?
  “认字吗?读出来。”苗秀华指了指文字材料的最后一行。
  ——本大赛遵循公平公正原则,抄袭、套作等一经发现将严肃处理。
  “满黎同学,你这是赤裸裸的抄袭行为。是我们做文学的最痛恨的一种手段。”
  苗秀华端端正正地放下了笔,看着她。
  满黎默不作声。
  苗秀华提高了音量:“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这和在考场上作弊,高考上作弊,有什么本质区别吗?我不太懂你的父母和老师是怎么教你的。”
  “诚信,是我们校规的第一条,你每天走进学校大门,看到那两个大字的时候,不会害臊吗?”
  后来,她再说什么,满黎都迷迷糊糊没有听进去。
  她心被哽住了。
  “满黎,你好骚,你自己知道吗?”
  一只手,缓缓延伸到了她的屁股下方。
  扭曲地钻入,一股恶心蔓延。
  “满黎,你生来就是要被别人欺负的,你知道吗?”
  “你看,我随便掐一下你,你的皮肤就红了,这么迫不及待?”
  男生的声音变得更加令人作呕。
  “啪!”猛烈地抽打。
  “你个贱人,你自己睁眼看看吧,你就算喊几百遍,也没人来救你。”
  “打你是看得起你,傻逼。”
  ……
  无数声音,咆哮而过。
  侵蚀着满黎的大脑。
  她不明白,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假装。
  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假装他和她就是素不相识,就是自愿和解。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以一种恶心的方式,像是要扒开她肚子,扯出肠胃一般的方式。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
  怒火近乎野蛮地烧灼着她的胸腔。
  她在沉浸的谩骂声中抬起了头,脑子一热,喊了一声:“老师,怎么不是他抄袭了我?”
  苗秀华顿了一顿。
  转而声音带上了怒意:“他比你先一个星期投稿,你说他抄袭了你?”
  “为什么这篇不能是我的随笔,而他恰巧看到了,也恰巧比我早看到这个征文,所以先投稿了?”
  满黎一改刚刚走进来温温柔柔态度良好的样子,变得有些咄咄逼人,眼眶却红了。
  苗秀华气笑了,换了个坐姿:“我没见过你这么满口胡邹的小孩啊。穿得规规矩矩的,看着乖乖的,心里怎么那么坏呢?”
  “为什么不能是这样?”满黎反问。
  苗秀华被怼得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可以,那把周数叫过来,你们面对面谈,可以吧?”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满黎一愣。
  是她半个月风平浪静,没有碰面的傅舟彦。
  他今天穿得很随意,白色卫衣配上运动裤,只是依旧单手插着裤兜。
  图书馆办公室的门楣很低,傅舟彦虚虚弯了弯腰。
  “苗美女,老杨让我给你送份大学资料来。”
  苗秀华看到傅舟彦的时候,笑都从眼睛里散开了:“哟,几周不见好像又变帅了点嘛,小傅。”
  他随意用两三根手指勾住了那个袋子的提手,完全不在意地把袋子往前一递:“哪儿能啊。”
  接过一袋子的资料,苗秀华忽然又拉过傅舟彦:“哦对,你去高二2班,把叫周数的找过来,我有话问他和这个姑娘。”
  傅舟彦瞥了眼她,又冷淡地回了眼。
  周数来的时候,脸上居然挂着点委屈。
  “苗老师,这篇文章的灵感,来自于我以前初中的同桌。”
  周数被单独问起写作动机,他则不慌不忙地说:“在初中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女同桌被男同学猥亵,虽然我制止了,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也避免不了这种事情的发生。我想,女生是在一定程度上弱势的,如果只有女性发声,而真正利益的争夺方却冷漠,女性主义是无法得以实现的。”
  “‘但凡男人写女人的东西都是值得怀疑的,因为男人既是法官又是当事人’,我很抱歉我无法切身体会,但是仅有女性的发声,或许又是我们男性的一种漠视,所以,我看到这则征文材料的时候,心潮澎湃,写了这篇文章。”
  满黎忽然很想给他鼓掌。
  心里从他讲到同桌的时候,就开始为他鼓掌。
  因为,他的女同桌,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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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宝 要对生活充满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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