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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那黄鹂叫得婀娜千姿,它们这叫得,知道的是鸟叫, 不知道的能以为大老远的谁家集体在嚎丧, 偏偏个个还长得膘肥体壮,虎得很, 见谁叼谁,哪路鸟仙都不敢去管管它们,人送雅号鸟见愁。
  这时恰巧有一只鸟见愁探头探脑地摸过来, 隔了丛荆百转, 它灵机一动, 绕来绕去,在百草遮蔽下, 眼一晃,嚯, 竟然被它找到了一个巨大的棺木。
  这棺木不知是使了什么力被打在了地里, 几丈来长宽,因着年代久远, 青苔顿生, 枯叶遮蔽, 上面还隐隐约约雕了些咒文。
  这鸟见愁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觉得很不错, 挺威风, 和自己挺般配, 一脑门便是往上面啄了五六七八下,准备腆着脸鸠占鹊巢。
  偏这棺木是拿顶好的灵木造的,它这还没啄点印子出来,米大的脑子倒是快撞烂了,细枝似的脚脖子一扭,“吧唧”一下就给掉地上了。
  还没等它缓过劲来,这棺木忽地猛然一动,被一只手撑起了半角。
  “哗”得一声,那棺木被很不耐烦地推开了,上面的枯叶也哗啦啦跟着掀开了。
  它抬眼一看,脚又是一崴,冒出来一个男人。
  哟,这男人长得……啾,它忍不住叫唤了一声,左看一遍右看一遍,觉得相当稀罕,以它尚有且仅有的智慧来描述,那可能就是像朵花似的。
  “大清早的咚什么咚,”相易晃了晃脑子,声音还犯迷糊呢,一眼就瞅见了罪魁祸首,伸出手就给揪住了,一双眼睛盯着它看了会儿,十分嫌弃,“哪来的肥鸡?”
  肥鸡……?
  鸡?
  那鸟见愁大怒,这着实是奇耻大辱,然则双方实力悬殊,还未等它实施复仇大业就被人家顺手一扬扔出了个十丈开外,一脑门扎进了草窝子里。
  相易扔完还晃了晃手,掂量了两下,又软又胖乎,意外觉得这手感拿来扔着玩好像还不错?
  他打算把自己的新玩具再捡回来,然而还不等他坐起来,嘶,头发给人压着了。
  他往边上一看,正对上那张又俊又傲的脸,乌木似的黑发打着微微的卷,有几缕挂在了少年挺直的鼻梁上,睡着比醒着的时候多添了三分稚气。
  步月龄乍一见光,黑长而卷的睫毛跟着一抖,在雪花膏似的皮上扫下一片阴翳。
  他紧闭的眼睛挣扎了一下,可似乎实在累得慌,又或许是昨晚太舒服了,难得撒了点起床气,又得寸进尺地往相易颈窝里钻了钻,转过脸直接不理会那煞风景的光。
  相易,“……”这撒娇撒得还没完了?
  好在相大仙着实不是个怜香惜玉的,这棺木还算宽敞,他直接把这小子往边上咕隆一翻,总算是解救了自己的宝贝头发。
  少年被翻得清醒了些,身子和头还软着,祖宗辈的春/药余韵犹存,他勉力动了动指头尖儿,眼睛方睁开一道缝就又给阖上了,挤出一声鼻音,“……嗯?”
  相易一边扣自己的衣领,一边就骂开了,声音懒洋洋地,带着早起还未开声的喑哑。
  “小王八蛋,小畜生,喂。”
  他这骂得也软绵绵没什么力气,棺木里还犹存着一股子难以启齿的味道。
  得,怕是醒不过来了。
  他叹了口气,扣好了自己的里衫,手指无意摸到下颚连着耳朵边那,摸着了一条微肿的红痕,这小王八蛋……相易颇为复杂地瞄了他一眼。
  少年睡得依然正好,相易捏了捏自己的脖颈和腰,叹口气,开始四处找自己的面具,昨晚那阵意乱情迷之下,也不知道给扔到哪里去了。
  他找了半天才发现竟然是在少年的怀里,他那身霁蓝常服都被扔在了一旁,怀里正好抱着那面具。
  相易伸手去拿面具,竟然一下没拔动。
  “喂,喂,放手。”
  步月龄半个身子都压着那面具,一来一回之间总算是清醒了不少,迷迷糊糊间又是看到了几缕雪白色,下意识地伸出手给抓着了。
  “哎哟——”
  相易刚拿到那面具,头发被没轻没重地揪住了,一声痛呼。
  步月龄迷迷糊糊地给吓醒了两分,勉强掀开了浆糊黏着的眼睛,视线里还含着水色混沌一片,只隐隐看到一个瘦削的下巴,意识不清道。
  “……相,易?”
  “喊你爹干嘛,”相易没好气道,“松开。”
  少年又阖上了眼睛,他睡着的时候还挺乖的,也许知道自己潜意识里干了坏事儿,真就乖乖听话把手松开了。
  相易站起来,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扬声道,“还不起来?”
  少年哼了两声鼻音出来,又没动静了。
  那牡丹香太烈了,昨晚忙活了一宿,来了硬,硬了来,照这么搞呢,那的确应该是起不来了。
  啧,这小孩真的,是畜生来的吧?
  相易甩了甩酸绵的右手,脑子里不由浮现出那本书上的某些情节。
  呵,这种本事,还真是半点不带含糊的。
  相易很惆怅。
  他为自己的右手掬了一把伤心泪,这小畜生是个只顾自己高兴不管别人的,帮他弄得时候嗯嗯啊啊那叫一个高高兴兴得寸进尺,缠着一轮又一轮,轮到他了跟个死人一样,很不公道。
  昨天晚上差点没把他老人家气死。
  “嗷哦!”
  还没等他老人家惆怅完,一声嚎丧似的鸟叫轰然钻进了他脑子,相易往边上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那只不知死活的肥鸡又回来了,斗鸡似的抖着俩翅膀晃悠悠地过来,找死找得相当殷勤。
  相易抬手把它举起来,又往后面一扔,脑子里把昨晚的污事秽物都扫到一边去了,开始琢磨起昨天的云间绝色姬。
  说句实话,都三个月了才来找他麻烦,他还觉得出乎意料的久了,虚繇子和谢阆风什么时候这么憋得住气了。
  也怕是他们没这个胆子,毕竟就算拆了七骨三筋,三千恕那座破塔都直接让他老人家掀了,估计现在两人抱团咒骂他呢,又怕他手里还有什么底牌,把云间绝色姬那傻子推出来试试水。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貌美如花的天真小姑娘都熬成老祖宗了,脑子还这么蠢,出来被人拿来试水还这么乐呵?
  相易想了想,觉得应当是纯粹她太恨他了,她脑子本来就那么点,肯定是不够用的。
  不过好在她性子烈又没脑子,跟个二傻子似的,这都能让他跑了,就是——
  他手上掂量着那青面獠牙的面具,下意识伸出食指摸上了自己额头的赤色红印,沉思了一会儿。
  云间绝色姬还好打发一些,就是枭难对付一点,那玩意儿是个十足十的杀胚,啥都不爱就嗜好打架,天天穿身黑衣服不知道搁哪儿胳肢窝里藏着,就觉得自己很他娘酷了。
  人家撺掇一下就能跟着一起去打架的那种,跟个大傻子似的。
  自觉品味高雅的相大仙十分看不起他,这么多年了也没追到云间绝色姬,大傻子追不上二傻子,该。
  想来谢阆风和虚繇子也定然是将百年前的那件事告诉他了,这大傻子现在应当正磨刀霍霍准备起干,好一举歼灭这位多年前的宿敌。
  鹿翡是待不下去了,相易想着,蹲下身来又拍了拍步月龄的脸。
  还是没点反应,相易估摸着这小孩能每日酉时起来练剑,心性是真强,绝不会是真起不来,应该是那牡丹香的缘故,加上……精气泄露什么的,现在是半昏迷着。
  哎,还是逃不过这件事儿,相易拎起自己的外衫,瞄上一眼,抖了抖眉毛。
  上面一派浊迹,惨不忍睹。
  好在天气热,早晨的林间还有些许的微凉,相易顺手把外衫往边上一扔,不要了。
  相易帮那小孩把棺材盖上,探出了八里神识,坐在棺材盖上屏息等了一会儿。
  荆棘间悉悉索索传来了几声落叶被压过的声音,他一抬头,见到一条小指头粗的碧青小蛇缓缓从枯叶中游曳出来,到了他面前,黑曜石似的眼珠子似有疑惑地盯了他两圈。
  怎么又招来个傻呼呼的,这林子里还有没有聪明点的玩意儿?
  相易蹙眉,不过好在也懒得挑剔了,伸出一只手,那青蛇乖乖地绕了上来。
  他和这小蛇低低说了些什么,小蛇似懂非懂地在他指头上转了两圈,然后溜到枯叶丛里走了,跟缕绿烟儿似的。
  这林子里的光渐渐明朗了起来,相易抬头看了一眼,拍了拍衣服刚准备走,见那大肥鸡竟然顽强不息地又摇摇晃晃走到了他的面前。
  “……牛逼,”相易为它发出赞叹,把这灰扑扑的肥鸡提了起来,“这么耐扔?”
  那肥鸡啊不,鸟见愁神智不清,却依然想讨回自己的尊严。
  相易伸手蹂/躏了一下它软融融的脑袋,给揣怀里揉巴了几下,觉得自己和这小东西有点缘分。
  “行吧,虽然长得是又肥又丑,但手感还行,今日我便收下你了,嗯那就叫你阿鸡……吧?”
  至死也没讨回尊严的鸟见愁叹了口气,脖子一歪。
  相易伸手将自己的青面獠牙带上,又给自己扎了把头发。
  日头正好,林子里空色怡然,他随便找了一个方位,迈着荆棘丛走了出去。
  一人带一鸟走了约莫三四个时辰,日头从正中央降到了黄昏线,林子这处才又来了两位新客人。
  为首蹦达得最开心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孩,生得肤白貌美,一身黑衣。
  “相王八传来的口信儿就在这儿?”七婴心里怪美滋滋的,感觉很是扬眉吐气了,“他定然是被昨晚上那小妞弄得快死了,只能传来个口信儿要你帮忙,没想到我七婴这辈子还能有一天见到相折棠落难,啧,着实是解气。”
  宦青一边走一边看书,这林子对于他似乎如履平地,不用看也能眼观八方,声音懒洋洋的,“那你可来晚了,百年前他才叫落了一次好大的难。”
  七婴瞅了宦青一眼,有些忌惮他,小声道,“七百年不见,我在外面打听说他都当上了什么劳什子的天下第一宗宗主,没见过他落过难呀?”
  宦青合上书,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说来也怪,这小鬼不怕那作天作地的相折棠,单单怕这看上去温柔天真的青年少年。
  宦青忽然朝他笑了一下,“你知道相易为什么不杀你吗?”
  七婴动了动喉咙,小小地后退了两步,给他让开了道。
  “因为你脑子里还有他的回忆,”宦青转开眼神,走到了前面,“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人还记得他了,相易舍不得。”
  “他?”七婴没明白,“谁啊。”
  宦青抬眼看见了那棺木,停下了脚步,也懒得搭理这小鬼了,任由他在后面抓耳挠腮地思索半天。
  这棺木说来也有渊源,八百年前相折棠在鹿翡横空出世,一刀斩杀当年为祸一方的魔人潇潇叶。
  完了这王八蛋见人家的棺材长得好看都要抢,自己拿来刻了咒印,拿来放点小宝贝。
  没想到竟然今天派上用场了。
  想起相易那语意不明的口信,宦青伸出手掀开那棺材,呼吸一屏,生怕真看到相易血淋淋的一身。
  然而没有,他一愣,呆住了。
  七婴小心翼翼地凑过了头,也呆住了。
  乌发的少年再见到光时,终于是醒了,一抬头看见两双茫然的眼睛,也呆住了。
  “……相易呢?”宦青推开棺木,率先打破了这层尴尬的沉默,他左看右看没看见第二个人,只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