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口气!”
沈婠没有出言震慑,也不曾语带威胁,相反,她语气中还多了一丝柔软:“我们目的是一样的,只不过方法不同。”
都是为了保护清清,让她一生顺遂无忧。
钟玉红竟一时哑然。
作为母亲,她比谁都能体会沈婠此刻的心情。
女人本弱,为母则刚。换成是她可能比沈婠更狠、更不留情面。
当下,心头少了几分抱怨,多了些许感慨。
不管沈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总归这三年是她在养育清清,就凭这点,宋家就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为什么?”钟玉红沉下心,恢复平静,缓缓抬眼。
沈婠挑眉:“您指的是?”
“为什么要伪装身份潜入宋家?”诚如沈婠自己所言,她的背景资料都是移花接木,本该属于张漫。
显然,这不是巧合。
换言之,沈婠策划了这一切——她故意的!
“即便我说,你也未必会信。”老太太精明着,脑子灵光得很!
而这样的人往往有一个通病——多疑。
钟玉红也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但——“我还是想听你说。”
沈婠便告诉她:“我来报恩。”
“谁的恩?”
“自然是张漫。”
“怎么报?”
“替她讨回公道,让她的亲生骨肉认祖归宗,从此活在阳光下。”
钟玉红眼皮猛跳,果然......潘晓京的死并非意外!
她按捺住内心震颤,但出口的声音仍然泄露了一丝异样:“那为什么现在又把一切和盘托出?”
沈婠:“自然是时候到了。”
“什么时候?”
“我该功成身退的时候。”
每个问题沈婠都答了,但仔细琢磨,又好像什么也没答。
“你要离开宋家?”
话一出口,钟玉红就后悔了。多大年纪,怎么还说蠢话?
沈婠稍愣,旋即笑开:“你知道的,我没有理由留下来。”
她不是张漫,跟宋聿无关,和清清亦无血缘,宋家没有理由承担她的后半辈子,何况她还带着个父不详的儿子。
当然,沈婠也没想过留下来。宋家于她而言就是人生路上一处风景,她志在前方,注定不会为此停留。
“明天我会搬走。”说完,带着赞赞离开。
“妈妈——”小姑娘仿佛察觉到什么,突然开口,细细的小奶音似乎隐含一丝惶恐和绝望。
沈婠止步,回头。
对上清清无措的眼神,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心疼。
重活一世,她以为自己足以把控情绪,而这些年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都是这样做的。
但此时此刻,沈婠突然发现这项技能没用了。
她赶在失控之前,朝着小姑娘招手。
清清笑着扑进她怀里,仿佛松了口气,抱着沈婠的小腿,又乖又黏。
“妈妈,你去哪儿呀?带上我一起好不好?”
沈婠发现,小丫头说话又流畅了许多。
这证明钟玉红把她教得很好,比她好。
摸了摸小脑袋,绒绒的头发,触感细腻,沈婠:“不去哪儿,回房间,你想一起吗?”
“想!”
“那走吧。”沈婠一手牵一个,都是她的孩子,无关血缘。
宋恺峰皱眉,正准备开口,却被钟玉红制止。
“最后一天,由她去吧。清清也会开心的......”
老爷子发出一声沉叹。
罢了。
沈婠带两个孩子回西院,母子(女)三人在一起玩了整整一个白天,从上午到傍晚,日升至日落。
午饭和晚餐都是杨嫂送过来的。
入夜,沈婠给两个小家伙洗了澡,讲着清清最喜欢的童话故事,看她慢慢沉入梦乡,最终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乖女儿,愿你一生平安喜乐,无痛无忧。”
清清睡得香甜,毫无所觉。
......
第二天,清晨。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时候,沈婠已经拖着行李箱,站在宋家大门前,如同来时光景。
但却只剩一个孩子。
清清还在睡觉,这样的年纪不该承受分离的痛,所以沈婠没有叫醒她。
时间会带走一切,包括她和她那份短暂的母女之情。
将来清清或许根本记不起除了每年都去上坟祭拜的母亲之外,她还曾有过一个“妈妈”。
又或者,在时光的隧道里,她眼前偶尔也会浮现出沈婠的脸?
不管怎样,都不重要。
因为她会有光明璀璨的人生,在那样的光芒之下,沈婠这个人在她生命中存在与否并不重要,更不值得探究。
宋清会拥有美好的未来,充满期待的生活。
而这个未来和这种生活,再与沈婠无关......
“走吧。”沈婠牵起儿子的手,没再回头多看一眼这座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