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诉
  刘凤女扰乱法庭秩序, 被审判长警告一次。
  林晚照按着她坐下来,刘凤女气的两眼赤红, 这要不是在法庭, 都得冲上去跟秦耀祖干一架。
  褚律师继续提问,“被告,在你眼中, 我的当事人是个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会偷东西。”
  “举例说明。”
  “有一回我钱夹的钱少了二百, 是在秦特书包里找到的。”
  褚律师问,“还有吗?”
  “这样的事不只一次。”
  “有多少次?”
  “五六次总有的。”
  “每次都是在哪里找到的?”
  “有时候是秦特的书包, 有时是她房间抽屉, 有时是她的床垫底下。”
  “你是如何找到的?”
  秦耀祖卡了下壳, 褚律师敏锐地, “不好说。”
  “我自己翻出来的。”
  “家里两个孩子, 年纪不过相差一岁半, 只翻秦特的书包么?”
  “也翻过秦光的,不在秦光那里,在秦特那里。”
  “每次都是这样。”
  “是。”
  “您是神探, 每次都恰好找得到, 而不是被我的当事人带出去花掉。”
  “也不全是, 有一回三百块就没找到。”
  “她承认是她偷的吗?”
  “有时承认, 有时不承认。”
  “三百块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秋天。”
  “具体时间还记得吗?”
  “刚过中秋不久, 重阳那天。”
  “还偷过别的吗?”
  “在厨房偷吃的,我就是气她不长进。自己家, 干嘛总要偷吃。”
  “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褚律师问秦特, “你偷过钱吗?”
  “我没偷过。是秦光偷偷放我那儿的, 因为我不听他的话,他就整我。”
  “没偷过, 为什么要承认?”
  “爸爸打我。不承认就一直打。我有时能扛过去,有时扛不过去。”
  “你偷过吃的没?”
  “偷过。我有时很饿,就会趁做饭的时候偷吃两口。”
  “为什么要偷着吃,在饭桌上不能吃吗?”
  “爸爸说我吃的多,我怕爸爸不高兴。”
  “平时一餐饭要吃多少?”
  “要吃两碗。”
  “喜欢吃肯德基吗?”
  秦特茫然,她很羞愧,“我,我只听说过,没吃过。”
  “现在,我要帮被告破一桩案子,去年九月初九,重阳节的傍晚,秦光放学后请同学吃肯德基,一次就花了三百块。”褚律师出示采访秦光同学的视频证据,“秦光很有钱啊,有一回打赌输了,请我们几个吃全家桶,一次就花了三百多。这也不算什么,他一双鞋就要六百,名牌儿。”
  “那是在什么时候?”
  “国庆以后,哦,是重阳!想起来了,那天重阳,我记得第二天就是星期六。”
  陈茜急忙说,“那钱是我给秦光的!他说要请同学吃饭,我给他的!”
  审判长看陈茜一眼,“被告有证据佐证么?”
  “给孩子零用钱,平时随手的事,谁还会留证据?”
  审判长意味深长说一句,“随手便是三百块零用钱,看来被告家中不似刚刚所言生活困窘。”
  褚律师继续问陈茜,“您平时给秦特零用钱吗?”
  陈茜明显底气不足,“也给的。”
  “给多少?”
  “不一定。有时候多些,有时候少些?”
  “数目大约是多少?”
  “十块二十块的,有些记不清了。”
  “大约多久给一次?”
  “有时我给,有时她爸爸给。”
  “你大约多久给一次?”
  “记不太清了。”
  “陈女士很年轻,但显然记性不太好了。”
  秦耀祖看出褚律师绝非善茬,不再就案情争辩,先流下泪来,对秦特说,“小特,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冤枉你了。”
  秦特低着头不敢说话,她把这些事全都说了,爸爸是绝不会放过她的。她一定要把官司打赢,她死都不能再回爸爸那里,她要跟着姥姥过日子。
  褚律师击掌,讽刺道,“看到被告流下的眼泪,真是令人感动极了。”
  “请问被告,在您心里,您的儿子秦光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学习不是很好,有点调皮,但也是个好孩子。”
  “秦光会撒谎吗?”
  “不会。”
  “那么,您知道秦光学校课外补习,要交500块补习费的事吗?”
  “当然知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交的。”
  秦耀祖心下明白,律师不会无的放矢,随便发问。可他又不清楚,这件事能有什么问题。“从去年第一个学期就开始了。”
  “秦光有进步吗?”
  “有的。”
  “从年级祖的480名到450名?”
  “进步虽小也是进步。”
  “听闻被告因此特意去百货大楼给秦光买了一支18K金笔尖的派克钢笔做为奖励,这支钢笔价格在500块上下。”
  “是。孩子嘛,有进步就要奖励。”
  “您还记得我当事人在班级的名次吗?”
  “记得。我这闺女成绩很好,一直是班级第一。”
  “您有给我当事人奖励吗?”
  秦耀祖扶一扶眼镜腿,“秦特成绩一直很好,不需要奖励。”
  “被告,您可能不清楚,秦光班级从未有课外补习这个项目,更没有500块的收费!”褚律师呈上证据,秦光班主任在视频中亲口所说,“我们班绝对没有课外补习,更没有这项收费!教育局明令禁止擅自收费!绝不可能!如果这话是秦光说的,那么,秦光在说谎。”
  “被告,秦光是怎么跟你说原告做过不雅事的?”
  “小光说,小光说……”秦耀祖有些说不出来了。
  他终于完全意识到,褚律师准备充分,这件事绝不是秦耀祖认个错就能结束,更不是给个保证就能要回秦特监护权!秦耀祖心里更清楚,这件事,秦特可能真是被冤枉的!
  “被告,请如实回答。”
  “我,我……我说不出来。”
  褚律师,“为什么说不出来?”
  “因为我是一个父亲。”
  褚律师断然反驳,“不,因为你心里清楚,到底是谁说了谎!因为你要保护那个说谎的人!”
  “我知道,我弄错了。我知道,我这样的人在社会上叫重男轻女,不受人待见。对不起,小特,爸爸向你道歉。爸爸冤枉了你,爸爸打你,打疼了吧,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是旧思想的人,小特,请你相信,爸爸爱你。你刚出生时,我还很年轻,我犯过很多错。对不起,我错了。”
  秦耀祖正对审判席深深忏悔,“不论任何罪名,我都认。我冤枉了我女儿,我不是个好爸爸。我还打孩子,我对不起我的女儿。”
  褚律师打官司本领不差,但大概无耻人见的还不够多,待秦耀祖抒完情才反应过来,“恕我纠正,被告不是普通的打我的当事人,我当事人当天傍晚不堪殴打,逃出家门。我的当事人,17岁未成年少女,身高一六五,体重不足八十斤,医院体检长期营养不足!两位被告长期虐待压榨我的当事人,致使我的当事人身体与精神受都到巨大伤害,被告在行使监护权期间严重失责,请法庭剥夺被告监护权,请法庭责令被告赔偿我当事人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共计五万元,请法官支持我当事人全部诉讼请求!”
  因为秦耀祖突然认罪,审判长暂时中断审讯,叫了褚律师过去协商。这案子其实简单,秦特的验伤报告、体检报告就是最重要的证据,旁的只是佐证。监护权的事,秦特已近成年,主要要看秦特自己的意志。
  虽然心有不甘,褚律师权衡后还是接受了审判长的意见。
  商量后,审判长问,“原告还有什么要陈述的吗?”
  秦特摇头。
  审判长看向秦耀祖,“被告还有需要陈述的吗?”
  秦耀祖,“我想向我女儿道歉。”
  他满面愧悔,“小特,爸爸对不起你。你能原谅爸爸吗?能给爸爸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吗?”
  秦特低着头。
  秦耀祖满面痛苦,“小特,爸爸求你原谅爸爸,再给爸爸一个机会吧!”
  想到刘家请的这律师如此厉害,竟然还要赔医药费,秦耀祖更是眼中含泪,苦苦哀求,“小特,你说句话啊!你原谅爸爸好不好!爸爸以后一定好好待你,小特,我们这些年的父女情分,爸爸就没一点儿好吗?你就原谅爸爸吧!”
  秦特,“原谅?”
  “是。原谅爸爸,让爸爸补偿你,好不好?”
  “是还要在一起生活吗?”
  秦耀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对。爸爸保证不打你,爸爸对你好,给你过生日,给你买新衣服,爸爸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爸爸知道错了,你原谅爸爸,好不好?”
  陈茜更是殷切说道,“以后我绝不让你爸爸动你一根手指,小特,妈妈跟你保证!以后只要秦光有的,你都会有!秦光没有的,你也会有!你爸爸敢再碰你一下,叫他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刘凤女险没听吐了!
  “那还是不要了吧。我想跟姥姥一起,姥姥家吃的饱,姥姥说,让我考大学。我想跟姥姥一起。”秦特生怕秦耀祖一定要让她原谅,她慌张看向法庭,“褚律师,我可以不要赔偿,求您跟法官阿姨说一说,别让我回爸爸家!我想跟姥姥在一起,我姥姥说,读大学才有出路!法官阿姨,求求您,别让我回爸爸家,让我跟着我姥姥吧。”
  秦特眼中泪水再也止不住,湿透眼眶坠了下来。
  虚假的眼泪只能短暂的欺骗观众,能打动人心的永远是真实的泪水。
  狡猾如秦耀祖此时也生出一种大势已去的感觉,褚律师知道,大局已定!
  法庭考虑到秦特强烈的个人意愿,以及与秦特生母刘凤女、姥姥林晚照商议后,将秦特的监护权判给林晚照。刘凤女、秦耀祖每人每月支付五百块抚养费,直至秦特成年。
  另外,秦耀祖陈茜在监护期间有严重失职,殴打原告直至轻微伤,着秦耀祖陈茜负责承担医药费、体检费共计497块8,精神赔偿一万块。无监护人允许,秦耀祖陈茜均不得探视原告。
  起诉书中的虐待罪,以及故意伤害罪不成立。
  若有不服,可在十日内提起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