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礼拜,我都没有能走出卧室,一哭二闹叁上吊全试过了,魏岩是铁了心地要关我。
  因为绝食,我的身体虚弱不堪,加之咳疾又反复发作,连反抗都显得那样无力。
  “平舒,你的脸色很不好,不要和我闹了,吃点米粥吧。”魏岩拨开我额角的碎发,一脸揪心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依然不愿吃他的东西,“咳咳,我不要吃,咳咳咳,不要...”
  魏岩早就料到我会这样说,自顾自地舀了一小勺,吹凉了递到我的唇边,一点一点地喂着。
  我这些日子吃下的东西,几乎都是魏岩以这种形式喂的,起先还反抗地激烈些,后来无可奈何便也随他去了。
  “咳咳咳,咳咳,呃...”米粥熬得很稠,我不小心呛到了。
  “呛到了?快,快擦擦缓一缓,这粥...我下回再熬久一点。”魏岩放下碗,拿帕子给我擦嘴。
  外间突然传来门铃的声音,应该是有人来了。
  我拿着帕子赶他道:“去开门吧,咳咳,有人...”
  “不妨事,就让他等着,你吃完粥再说。”魏岩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我的脸,“你这样子,叫我怎么不心疼...”
  “放了我吧,咳咳...”我咳嗽不断,喉咙都哑了。
  魏岩心一横,又端起碗喂我,“平舒,吃完粥,我就让你出去。”
  听到可以出去,我随即张开嘴喝粥,一边咳一边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你慢点。”魏岩放缓了喂粥的速度,看见我全吞咽下去,才喂下一口。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我顾不得唇角的水渍,拽住魏岩的袖子道:“魏岩,你,咳咳,要说话算话。”
  魏岩知道我的意图,冷笑道:“我以为你不会再信我了呢?”
  松开魏岩的袖子,我无力地垂下手,感慨自己真是犯贱,他明明是在哄骗我。
  “等门外的事一了,我带你去医院,别想着逃跑。”魏岩叹了口气,收拾完便关门走了。
  我翻了个身,胸口又隐隐作痛,这身体确实一天不如一天了。
  门外传来了争吵的声音,魏岩这一向好脾气的人,竟然扯着嗓子在骂人,我挪了挪位置,仔细听着他们的话。
  “魏哥,消消气,消消气,这李瞎子肯定算错了,您和大嫂的八字怎会不合呢?”这是魏岩手下人的声音。
  “两位爷,我李瞎子怎会瞎说呢?这给我的两个八字相冲相害,就算成了亲日子也必不会好过,有一方甚至还会有血光之灾。”听声音很像是招摇撞骗的神棍。
  魏岩真的打算和我结婚,居然还找人去合八字。
  “不管合不合,我一定要和她结婚,你们走吧,滚得远远的!”魏岩气上心头,声音又高了几分。
  “好了,好了,李瞎子你快别说了,走走走,跟我出去。”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那神棍还在絮叨着。
  “哐当”一声,门又被重重关上,我想魏岩一定把那两人赶走了,却又听见他在自言自语,“就算是我强求,血光之灾也该应在我身上,平舒,平舒一定会好好的。”
  魏岩是绝对不可能放过我的了,我绝望地咳出了一口痰,见帕子上沾了血丝,忙揉起来丢掉,装作无事发生。
  “外面怎么了,我好像听见你发火了。”我先开口问魏岩。
  “没事,平舒,没什么事,就起了一点口角。”魏岩摇头,生怕被我知道了什么似的,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平舒,你起得来吗?我带你去医院看病,老是闷在屋子里对你也不好。”
  亏他说得出这种话,若不是被关着,谁愿意天天闷在屋子里?
  “你背过去,我要换身衣服。”瞟了一眼身上的睡裙,实在不成体统。
  魏岩置若罔闻,从衣柜里挑了件浅杏色的连衣裙出来,还贴心交待道:“外面有风,再系一条丝巾吧。”
  我讨厌这种被安排的生活,可为了能出门又不得不低头,强颜欢笑道:“好。”
  是啊,天天被魏岩搂着睡,身上哪里没都被他看过摸过?我不是贞节烈女,事已至此,即便不愿意,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平舒,你瘦了不少。”魏岩扫了一眼我的腰,拿了裙子给我套上,“不要和我犟了,好不好,身体是你自己的...”
  “呵呵,现在,咳咳,只有这颗心,是我自己的...”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凭魏岩摆弄。
  魏岩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低下头给我系丝巾,又把我按到他怀里。
  “等你身子好起来,我就不拘着你了。”他蹭了蹭我的额角,用怜爱的语气在我耳边呢喃。
  我没有回抱着他,双手垂在两侧,头也别了过去。
  “走吧,去医院,我这病是拖得有些久了,咳咳...”见他久久不放开,我没耐心地推了一下。
  魏岩这才开门扶我出去,送我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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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医院做了一些检查,我住院了。
  我虽然不清楚诊断结果,但也知道魏岩和医生瞒了我一些事,他们不说,大约是怕我接受不了吧。其实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我胸口的疼痛没有缓解,又咳出了血痰,这些都不是什么好现象。
  “医生,咳咳,你和我说实话吧,我还有多久时间,咳咳咳...”趁着魏岩不在,我捂着嘴问来查房的医生。
  那中年医生笑道:“宋平舒,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的病只要按时吃药,还是可以治好的。”
  “是吗,咳咳,我怎么觉得自己一天不如一天了。”明明一直躺着,疲累的感觉却完全没有缓解。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胡思乱想反而会加重病情,我已经给你定了治疗方案,会好起来的,相信我。”那医生信誓旦旦道。
  “平舒,你在和医生聊什么呢?”魏岩又回来了,自我住院以来,他就天天这么守着,还遇人就说是我未婚夫。
  “魏先生回来啦,你未婚妻心情不太好,她想了解一下自己的病情。”医生老实交待道。
  魏岩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看我,又转头打发了医生,“有劳唐医生开解了,我家平舒自打生了病,就一直心神不宁,我一走开,她就不安心。”
  “原来如此,那你们慢聊,我先去别的病房了。”姓唐的医生识趣地带上门走了。
  原来,在旁人眼里,竟是我离不开魏岩。
  “咳咳咳,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病情,近来,咳咳,近来身上越发不爽利了。”我又咳出一口带血丝的痰,用纸包想要着扔掉。
  魏岩截下了那个纸团,还打开看了一眼。
  “别,咳咳,别看那东西,恶心...”我再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魏岩皱着眉道:“平舒,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这里不行就去国外。”
  “不要折腾那许多功夫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咳咳,我可能,早就不该存于这个世上...”宋平舒早就该死了,是我在强行帮她续命。
  “不许你说这些丧气话,你怎么会死呢?平舒,你要好好活着,好好看着我重振宋家,好好...”魏岩话说一半,突然把头枕在了我的大腿上,两手紧紧环住我的腰,“反正你不能死,平舒...”
  我从未见过魏岩如此无力的样子,好似眼里对生活的热情都熄灭了。
  “从前没我,你都活得好好的,怎么如今日子变好了,开始患得患失了?”我停在半空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落到魏岩头上。
  “平舒,我不管其他,我只要你好好的。”魏岩抬起头,注视着我的眼睛道:“我已经让手下人去准备婚礼了,不整那些‘叁书六礼’,我们去教堂办新式婚礼...等你身体一好,我们就登报结婚。”
  我又猛地咳嗽起来,“你,你,咳咳咳,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平舒,你咳成这样,不要再说话了。”魏岩递了水给我,眉间几乎要形成一个“川”字。
  含下一口温水,我平复了情绪,无力道:“把药,给我。”
  魏岩反复查看说明书,仔细核准了用量,才把药交到我手上,“这药丸大,平舒,你多喝些水别噎着了。”
  我一口吞了下去,梗在喉咙口好久才下肚。
  这药真能治我的病吗?怎么看都觉得噎死比病死来的可能性更大......
  “你走吧,我要自己休息会。”我不想再动肝火,直赶人走。
  魏岩瞧了眼点滴瓶,“等你挂完这瓶,我再走,没人看着我不放心。”
  “随便你。”我翻身过去,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