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转过身直视他,霎时间那双晶莹的眸子夺了陆与舟的全部视线,程知反问道:“要知道,古往今来女性可被贞洁两字绑了一辈子,可男性呢?”
  “不是都说吗,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女子的气量也从不为裙摆所束缚。”
  “贞洁不是任何一个女性的遮羞布。”
  少见地,陆与舟听得十分认真,有些话对他来说都是第一次听到,大家族灌输的婚姻思想古板又老旧,他甚至庆幸认识了程知。
  失身并不代表失心。
  他身为男性,是在社会和家庭里占据绝大多数优势的群体,却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为女性思考过,他的母亲从来只告诉他在外面如果发生意外要让女方吃避孕药,而他的妻子也只能是干净的世家女生。
  何为干净?
  当然,他不怨她,母亲也只是被叁纲五常洗脑了罢了。或许错的不是旧社会的腐朽思想,而是在科技发达的今天,社会中打着男女平等的旗号却依旧残存的这些封建礼教。
  是那些封建礼教束缚女性至今,社会在进步,但这道无形的枷锁却束缚至今。
  程知眨眨眼看着陆与舟,她见他愣神很久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到这她也直接问了出来,结果陆与舟的回答倒是让她意想不到。
  他说:“我在想你们会不会抱怨这个社会,所谓的男女平等和一些封建思想的束缚。”程知满脸讶然:“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从你的口中说出的。”
  真正的理解或许就是从换位思考开始的。
  “抱怨有什么用,当你独自清醒的时候面对混浊的现实,这该有多痛苦。”
  说完她苦笑一声:“社会需要时间改变,但思想崛起能量是巨大的,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此刻的陆与舟明白,说再多的场面话都是无用的,他没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女性在社会上受到的苛刻,他从未体验过。
  他伸手将程知抱进怀里,鼻尖触碰着她的额头,温热的唇瓣在程知的眼角落下一吻。
  “我陪你一同努力。”
  程知顿了一下,抬眸就看到陆与舟认真无比的目光,她嗅着男人身上好闻的茶香,眼底浮上淡淡笑意。
  “好。”
  困意席卷而来,程知打着瞌睡,睫毛一颤一颤的,陆与舟换了个姿势让程知靠得更舒服些。
  “谢谢你教会我这些。”他说。
  回应他的是程知平稳轻柔的呼吸声,陆与舟支起身子认真端详着程知的眉眼,试探性伸出手指抚摸她的唇瓣,静默如潭的眸中又掀起一抹欲色。
  他往往接触的都是死者和大体老师,随手触及之处都是冰冷的尸体,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明白。
  本来以为他要孤独地走完这辈子呢……他苦笑。
  如果他未曾见过阳光,那也不会贪恋这一丝温暖。
  温暖细腻的触感似是从指尖溜到了他的心底,暖烘烘的。
  房间内有多温馨房间外就有多凄寒。
  江一珩攥紧了拳头,咬牙瞪着姜来,一字一句道:“程知呢?!”
  姜来不语,阴鸷的眸子低垂,掩下了里面的暗流涌动。
  江一珩越想越气,陪着程知的只有姜来,这都凌晨一点了她还没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敢想。
  “你说不说?”
  见姜来依旧一言不发,江一珩忍耐值瞬间爆发到顶端。
  他一脚踹开亭下装饰的花盆,身体紧绷着,眼神中透露的狠戾让人陌生:“姜来我早看你不顺眼了,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你算什么男人?”
  而这句话也彻底把姜来点燃,他眼底是浓浓的阴郁。
  “你想知道是吧,来,我让你看看。”
  他一把拽住江一珩的后衣领,强制他抬头向上看,江一珩刚想还手就被姜来一句话打入了地狱。
  “看到那间屋子没?你的好兄弟在和程知上床!!!”
  那一瞬,四周的气温似乎降到了零点,脑海中的杂音挥之不去,嗡嗡作响,一种苦涩在舌根处蔓延开。
  他冷笑一声,猛地挥拳砸向姜来,这拳用了八成力气,他的骨节都有些酸麻。
  “你是当我傻吗。”
  姜来啐出一口痰血,他嘲讽道:“那你敢去查一查这个房间里的人吗?”
  “别傻了,她早忘记了你一直在等她。”
  江一珩此刻感觉自己被宣判了死刑。
  她真的忘了啊……
  他心脏忽得一阵抽痛,像针扎般蔓延开来,这股疼痛直达他的每处神经,江一珩弯下腰抓住胸前的衣襟,他低头看着脚下的草地,努力睁大眸子克制眼里的热意。
  他等了她六个小时,足足六个小时。
  眼泪就那么一滴滴地落下来,他慢慢蹲下,像是被遗弃的孩童,记忆像放映机一样冲入江一珩的脑海,他回想起两人的点点滴滴,程知替他缝补针织衫的扣子、一起在家里烹饪一碗粥、程妈偷偷在饭盒里多放的几颗饺子……
  太多太多,记忆在脑海里撕开了一道口子,连带他的心也四分五裂。
  陆与舟……为什么那个人是你……
  他一无所有,他只有程知了,现在连最好的朋友都要夺走她。江一珩伸出颤抖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冷汗浸湿了他的发丝,他哑着嗓子呜咽着,泪水充斥了他的口腔,咸涩味席卷了整个大脑。
  …………
  江一珩很偏执的,性格也比较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