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儿时和姜堰一起埋沙子的那天。
  还有那场大火里,那身耀眼的白裙子,在他黑暗的世界里打开了一道窗。
  记忆里模糊的那张脸他此刻也终于看清。
  那人有同程知一样的眉眼。
  突然一个布满老茧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胳膊,他下意识抬头,是老李。电梯门也在此刻打开,老王赶忙上来帮忙,他们两人把姜来一同拉了上来。
  程知无力地坐在地上,身上披着江一珩的外套,她看到得救的姜来心里那块大石终于落下,这时受伤胳膊的痛感变得格外明显。
  太疼了,骨头错位太疼了。
  江一珩也发觉了她的不对劲,他蹲下抓起程知的胳膊,程知忍不住闷哼出声,小巧的鼻头紧紧皱在一起,江一珩看着这样的程知,眼底写满了心疼。
  “忍一下。”他轻声说。
  男人出人意料地温柔,同以往一样。
  江一珩揉捏着她的关节处,下一秒用力转了下。
  “疼疼疼!!”
  太疼了,连眼泪都疼了出来,疼痛过后便是酸麻,她的胳膊也可以自由活动了,只是后劲的酸麻感依旧无法消散。
  她没想到江一珩还会正骨。
  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让她不由地回头,看到安然无恙的姜来程知发自内心的冲男人笑了笑。
  傻,她好傻。姜来心里苦涩,原来这几年来他一直错念了人,他甚至以为那人长大后变了,变得贪权贪财了,然而事实是,她一直没变。
  姜来身上也布满了一些擦伤,但好在不严重。他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见惯了姜来猛鸷般的眼神,他此刻的失神落魄让在场众人都愣了下,程知抬起略带僵硬的胳膊,抬头询问他:“坐下休息下吧?”
  汗水让她的碎发黏在额前,明亮的眼瞳里写满了担忧,姜来的心颤了颤,他走向程知的那两步脚底好像注了铅,步伐沉重而缓慢,当真正坐在她身边那一刻,心里装满的并不是难过,悲伤之情,而是被震惊过后取而代之的感谢。
  谢谢,谢谢,谢谢。
  姜来心里默念无数遍,他从未说过谢谢两字,但此刻他很想把这句话说给程知。
  在这之前,他心里也有些疑问。他紧锁眉头低声问道:“你儿时去过北城吗。”
  看似疑问的话语,但他心里知晓答案。程知不解地看向姜来,她回想了下犹豫开口:“有,很久之前的事了,你问这个干嘛?”
  “你有去过花园别墅区吗?”他又问。
  连续的问题让程知摸不着头脑,但当时年纪太小她真的记不清别墅的名字,不过她确实在父母朋友家借住过。“我记不清了,但我那年去北城住的确实是别墅,借住的那段时间,我还遇到了一场大火。”她答。
  是了,那个人就是程知。他怎么能想不明白其中的因果,白裙子,那句没有说完的问题,就算她不是余慧都能和火场中那个女孩对得上。
  怪不得那场大火后余慧再也没有穿过那条裙子,他本以为是被烟熏黑了裙摆,但现在看来,那条裙子早就赠予了程知。
  他竟忘了余慧有洁癖,别人用过的东西她绝对不会碰。
  随后席卷而来的便是长久的愧疚,他亏欠程知太多了,他甚至很难再次坦然面对她……
  当程知提到陆与舟时,老李狠狠打了个哈欠:“呃~他在车上睡着了。”老王经常称老李像张大嘴巴的河马,现在看来说的一点都不差,程知心里憋笑,跟着几人下了电梯。
  两个洋人低头闭眼一声不吭,无论小王说什么,他们都不作声。
  倒是难缠的很,“你们白人很爱偷盗啊。”大英的2万多件文物不够你们参观的吗?”程知讽刺道。
  胖洋人耳朵动了下,很轻微但被程知捕捉到了。
  老李实在听不懂英文,他把胳膊搭在老王肩膀上打着瞌睡,这时小王递出两把钥匙,是他们在客房里搜到的,钥匙藏得很隐蔽,费了他们不少工夫。
  这钥匙他倒是瞅着眼熟,像是大型车辆的车厢钥匙,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老李抬手招呼程知过来,程知看到钥匙一瞬间就想到了卡车,因为之前处理过类似案件,尸体被扔到了卡车车厢里,直到臭了后才被环卫工人发觉。
  程知悄声安排小王拿着钥匙去找卡车的下落,胖洋人看到了她手中的钥匙立马把声音拔高了一个声调:“那是我别墅的钥匙!!”
  蹩脚的借口,程知能信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