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其自然。
  其实就是当没发生过一样,没心没肺的攀谈嬉闹,过着一如往常的人生。
  逼近期中考,假日几乎都窝在宿舍,醒了读、累了睡,早餐通常是接省略,午餐晚餐随便解决了下就继续跟财管统计商英各类考科亲近亲近,建立邦交。
  『你这样小心摄取的营养不足,反而越读越笨。』啃着小七买来的御饭糰,我看着楚煒传来的字句,嘴角弯了。
  『之前吃得太营养,刚好平衡一下。』按下送出键,另一个视窗便跳了出来。
  『读得怎么样?』许凯。
  我静默地盯着萤幕上的两个视窗,关心字眼、无声陪伴,突然有种我是坏女人的感觉。
  遥想当初国中时期的那个纯真年代,还是即时通猖獗的阶段,我总会掛在线上,等着许凯的小点亮起,窃喜的对着他非常中二的大头贴傻笑,彷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样。
  那些青葱岁月,一下就没了。
  我还来不及挽回,话哽在喉咙,便是离别的季节。
  而时间一久,当初想说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甚至是几乎遗忘殆尽。
  『还在读呢!』关了楚煒的视窗,我回覆了许凯。
  立刻,一秒都还没过,『晚上一起吃饭吗?』
  瞬间,真的是瞬间,我整个心都软了。
  台中跟台南的距离,说真的也还算远距吧?
  前天才杀上来,今天又只为一起吃顿饭再次北上?
  我还没来得急想出怎么回覆,许凯已经急了。
  『你这人一读起书来三餐都不顾,就和我一起吃个饭吧,至少还可以把营养一次补齐。』
  『交通的话,你不用担心,现在週末嘛班次很多!』
  『而且我已经定好旅馆了,优惠价不能退的。』一句话,挡住了我满腹纠结,刚想打出的拒绝只好全部删掉,换成了一个字。
  『好。』我回道,已读了许凯秒回的贴图,登出了line,打起精神继续算着练习题,扔掉脑中杂七杂八的思想,反覆背诵着数学公式。
  静下心来,我这么告诉自己。
  专心做事的时候,时间一向过的飞快。
  解决了十几题计算,天色已近黄昏,五点半了。
  重新登入了line,好几个未读显示了出来。
  『我到了。』下午四点零三分。
  『你慢慢读,我在你们学校外的咖啡厅等你。』下午四点十分。
  『我好饿啊!中午没什么吃qq』下午五点整。
  『我就知道你一读起书来会连时间都忘了...』下午五点零五分。
  『雨惟,你太坏了。』下午五点零六分。
  『可是就算你坏,我还是好喜欢你。』下午五点十分。
  『我该怎么办?』下午五点十一分。
  刷着许凯传的好几则讯息,探口气,闔上了厚厚的统计学,掏出了手机。
  铃声响了半下,半秒内被接起,「你总算读完啦?」
  不用见面也知道许凯现在的表情有多如释重负,我笑出了声,「我走到校门口后你再出来啊。」他应了声清脆乾净的好,我掛了电话便拎着背包出了宿舍。
  『记得吃晚餐。』下午五点三十七,楚煒这么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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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真正到达校门口,就见一人咧着大大的笑脸,从几百公尺处衝刺了过来。
  凌乱的头发在风中更加凌乱,许凯眼睛里满是笑意,整张脸就算日落了也还是容光焕发,在晚霞中显得更加耀眼。
  「终于等到你了。」感慨着,许凯手臂一张开就用力的拥我入怀,满身的菸味扑鼻而来。
  立刻推开她,蹙着眉瞪着他一脸无辜的模样,语气不爽,「你抽菸?」
  闻言,许凯愣了一下,接着很快的举起手来做发誓状,「你不喜欢,我就戒。」
  国三的时候,许凯便开始抽菸了。
  辗转而知的小道消息,那时清扫时间,小巫总会陪着许凯在司令台旁的角落抽菸,还有一群男男女女一起抽着,聊着谁谁谁看着碍眼,演着情侣间的恩爱戏码。
  小巫曾跟我说过许凯烟癮有些重,一天至少要抽掉一包才行。
  那时我没有任何立场可以发声,只是淡淡的看着小巫的担忧,遥望远方一脸冷漠的许凯。
  小巫要他戒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现在,我一句不喜欢,他就要戒吗?在烟癮更重的现在?
  「...那你戒吧。」吐出了这么一句,我看着他发亮的眼,心里越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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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是在一家人满为患的麵馆吃的。
  很道地的北方麵食,手工刀削麵是必点名单的第一名。
  「你要酸辣麵对吧?」许凯点了自己的刀削麵、烫青菜、皮蛋豆腐,接着抬眼朝我问道。
  静默了一秒,「嗯。」我轻应了一声,看着他笑着帮我点了餐,顺带又加了一盘豆干丝。
  刚好也是我最爱的小菜。
  「喏!」在铺好的面纸上放了筷子和汤匙后,许凯又拿了两个小碗过来,「这样我们可以分着吃!」他的笑容太过灿烂,我一下晃了眼,只能低头认真地吃着凉拌清爽的豆干丝,看着他把皮蛋跟豆腐都切半,把葱花都堆到我的那份上面。
  麵都上好后,许凯迅速的帮我拿了胡椒粉,然后将自己的刀削麵分了一些到小碗中递给我,然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我看着他所有的举动,心里的沉重感越深了。
  「给你。」分了一些酸辣麵到小碗中,推到许凯面前,「这没加胡椒。」
  呆愣地看着我推过去的小碗,「没加胡椒...」他低喃着,垂着头好些时候没再说话,一心一意的吃着麵,然后又帮我把空了的纸杯装满红茶。
  「你知道我不能吃辣?」吃饱喝足后,我给了一半的钱给他,他覷了我一眼,便起身结帐去了,回来时这么对我说道,语气有些奇怪。
  「不是吗?」我反问,只是疑惑。
  「但我之前陪你吃过麻辣烫。」他说着,目光严肃。
  「你晚上不是肚子痛了?」衝口而出的话来不及止住,瞧见许凯又咧开了嘴,想撞墙的念头拔山倒树而来。
  吃麻辣烫的时候,许凯虽然一脸轻松,手也没停过,嘴里始终有东西,但我没漏看他额头不停沁出的汗,和红的不像话的嘴,以及他不停灌水的动作。
  所以,带着罪恶感和浓浓的关心,我打去他家,他妈告诉我说他拉了一整晚的肚子。
  这份关心,几年后被抓了个正着。
  看着许凯越发深的笑容,觉得我自己都快被正比成长的沉重感压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