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第一天她们就这样在酒店休养生息,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盯着对方看,看久了就纯情的亲亲嘴巴,蜻蜓点水一样,眼神里是浓的化不开的蜜意。
  阮曼还担心着她的课程,问她这样陪自己没关系吗,程思然伸手帮她理了理头发,笑得惬意:“你都没问题了,我肯定没问题。”
  “老师,你还没告诉我,怎么想开了?”
  这问题问的突兀,阮曼一下不知作何表情,她不想跟好学生说起那晚的遭遇,只能避重就轻的开玩笑,试图转移话题:“吴老师拿那个贴纸嘚瑟了一整天,快把我气坏了,而且我都以为你不爱发朋友圈,那天才知道原来只有我看不到,你为什么屏蔽我?”
  程思然挑了挑眉毛,意识到她在四两拔千斤,却并没有强行把话题拨回来,而是顺着她的意思说道:“以前不发是因为高中没什么好发的,后来屏蔽你当然是因为,老师,我以为你铁了心和我分开,我不想给你带去多余的情绪负担。”
  看她低眉顺眼委屈的很,阮曼转移话题的目的达成,心里却更愧疚了。
  她一直知道程思然懂事,没想到竟然善解人意到这样的地步,因为某种意义上确实是这样,如果不是其他老师一再提到,她绝对不会想到只有自己不了解她接触的缤纷多彩的新世界,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事情的催化,她又怎么可能心理防线全盘崩溃,总算听从心的指引来到C城?
  阮曼觉得自己仍然自私得有点卑鄙,明明转折点都是机缘巧合,但她偏要给好学生营造出水到渠成的正经感,她本身对好学生的爱确实不足以突破世俗的成见,但是这些事,她永远不会让她知道。
  一天一晚,她们神奇的没有做爱。
  温度舒适的空调房里,两个人甚至都没再怎么讲话,空气沉默的搅动,在咫尺距离的两双眼睛间,没人知道她们在看什么,看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倒影?看纤长的睫毛?深邃的瞳孔?或者是一种补偿,纪念时间的流逝,过尽千帆,终于能好好看看爱人的眼睛?
  这种氛围诡异而温馨,但凡有第三个人在场都会觉得神经,但是刚刚好就是两个,很完美的数字,很协调的搭配,很合适的互补,没人关心她们想什么,她们也只在乎彼此。
  最后一天假期时,程思然说不能总是赖在酒店,拖着阮曼出去吃饭,两个人食欲一般,随便找了家连锁馄饨店,店里人不多,她们找了个边角位置。
  “你喂我吃。”
  阮曼原本还神色恹恹的,没想到色鲜味美的馄饨一端上来,胃和心思一起活络起来,仗着人生地不熟,怎么胡闹也不会有人认出来,她带着几分娇意,撞了撞程思然的肩膀。
  好学生被撞得脸上一红,这是在学校附近,随时不知道就会从哪里冒出来个认识的朋友,她看向已经微张开嘴巴的阮曼,无论如何找不到拒绝的有力理由,只能认命的从碗里挑出一颗来,怕她被烫到,吹了又吹,才送到她嘴边。
  馄饨做得不大,轻易滑入口中,阮曼细细咀嚼,托着下巴看她:“好吃,还要吃。”
  喂一颗是喂,两颗也没什么不一样,程思然“噗嗤”一笑,乐得操劳。
  吃完饭两个人又去逛街,阮曼拉着她走进商场,语气颇有些豪迈:“我穿了你一身,现在要再给你买一身!”
  “不用,老师,我…”
  “不行!你跟我走就行了。”
  阮曼做事雷厉风行,买衣服自然也不例外,挑起来稳准狠,程思然又是天生衣架子一个,基本人一从试衣间出来,她这边已经擅自拍板了。
  “好看,买。”
  程思然自知拦不住,只跟在她身后听话的试衣服和拎袋子,导购员见她出手阔绰,赞叹道真是个好姐姐。
  “我是她妈妈。”
  “她是我女朋友。”
  两个人同时脱口而出,正好在装袋子的流程,导购员一时慌了神,以为自己听错了,懵然追问了句:“什么?”
  帽子一戴,阮曼对此置之不理,拿起新买的两件就出了门,程思然拿起被堆在地上的四五个袋子,忙不迭的追出去之前,冲着导购员眨了眨眼,俏皮道:“Sugar mommy,u know.”
  说完也不管人家听没听懂,一脸亢奋的跑走了。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时间会变得格外的快,回忆时却变得出奇的慢。
  买回程票的时候程思然不舍得阮曼再坐绿皮,哄着她买了高铁,即便那会让她们分开的时间提早三小时。
  和阮曼靠着坐在高铁站外的花坛上时,她觉得过去的两天如梦似幻,每个场景似乎都够她铭记大半辈子。一段段回忆从音频具象为一张张照片,她好像能清晰的想起阮曼每一帧的音容笑貌,鲜活得发亮,美好得像是要不复存在那样。
  直到离别的这一刻如此具体,程思然才发现自己的不安感从来没有彻底消失过,她怕阮曼又一次骗她,怕说了千百次的“我爱你”不过是一种安抚,怕这趟疾行的列车,不讲道理的把好不容易破土出芽的感情扯断。
  “老师。”她忧心忡忡的问她,“你还会来吗?”
  “会。”阮曼听到她的话难过得心都发酸,抱紧她的胳膊,忐忑的心七上八下,答的却十分肯定,“然然,再相信我最后一次。”
  “嗯,那我等你。”
  “我们会在一起的,然然。”
  快到发车时间,程思然才依依不舍的把阮曼送进门口,看着她过了安检,地铁大声播报着她的列车编号。
  她在跑向检票口前回头,散着的长发乌黑,秀气的眉难过得挤成一团。阮曼朝她摆摆手,嘴里小声的说了句什么,隔的有些远,但是程思然好像听到了,她仍然在重复那句话:我们会在一起的,然然。
  程思然撇撇嘴,点点头,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来挥了挥,阮曼这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的走远了。
  停站的列车马上就要启动,下一次,又会什么时候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