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自以为是,是我的败笔。」
  我总是自以为是的替你们着想,却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你们。
  而你们说我的自以为是,总有一天会害了我自己,我想,你们是对的。
  那天以后,任昱捷再也没给过我棒棒糖,却依旧不时在课堂上戳我的背说我的脸很臭什么的,而每当他说这句话后我都会偷偷窃喜,心中也有点期望他下一秒就会变出一支棒棒糖来给我,只是最终都成空。
  那支草莓棒棒糖还被我冰在自家冰箱中,那天回家,不知为何,我一点想拆封品尝滋味的念头都没有,毫无犹豫就放进了冰箱里头,而一放就是三天时光飞逝。
  「你在看谁啊?」庭珊的手勾住我的脖子,下巴轻靠在我的肩膀上,她银铃般的笑声回盪在我的耳边。我们这堂课是体育,玩的是躲避球,我在场上待不到五分鐘就被对方k出局,默默退到外场的我淡然地看着这场比赛,而庭珊也跟随在我之后被打出场外,我们分单双号,我和庭珊都是双号。
  「咏幸。」咏幸也是双号,但我撒谎了,我不是在看咏幸,我是在看任昱捷,因为他也是双号的。那双锐利的眼神,配上灿烂的阳光笑容,在别人脸上很不搭,可是很奇妙的在他的脸上就成了赏心悦目的风景般。
  「这样喔,真是辛苦她了,不过在里面比较刺激的说。」嘟起红唇,庭珊松开了勾在我脖子上的手,下巴离开了我的肩膀,眼睛直盯着球,在我身旁不停地帮我们这队喊加油。
  我们站在单号这边的外场,准备接着从双号内场传出的球,激烈的攻守,球一来一往,男生们的投球威力不容小覷,每每听见那打到身上的巨大声响我心中不免冒出疑问:「不痛吗?」
  看见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掛着喜悦,像是十分享受于其中。在大太阳底下挥洒着汗水,激烈争斗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鐘,我和庭珊依旧在外场待着,而任昱捷和咏幸也还待在内场没被打出来。
  当球快速飞进双号内场时,几乎都是任昱捷上前接住,他在享受打球的这份喜悦,从他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出,他是如此的单纯,活得是如此的快乐,而我呢?
  默默的站在角落思考着问题,我根本没注意到一颗求正快速地朝我飞来。
  「杨子安!」我听见任昱捷像是撕心裂肺般嘶吼着我的名字,也同时听见球用力打到我皮肉在的声响。球掉落在地上,我那被打到的小腿已经没有知觉,灼热的感觉隐藏在裤管下,我缓慢地将地上的球捡起来,忍着脚痛跑到离双号内场最近的地方。
  「帮我报仇吧。」露出笑容,我把球丢给满头大汗,一脸紧张的任昱捷怀中。
  「好!」他先是看了我的脚半刻,随后拍了下怀中的球跑回场中央,朝着那个打到我的男生奋力一丢,碰!轻松的把那个男生打出局,同时也宣告单号这场躲避球赛,已输。
  结束了将近半小时的躲避球赛,一些不服输的男生开始怂恿老师接着玩第二场,我则是提前退出了这第二场比赛,跑去保健室躲起来了。
  庭珊和咏幸原本想扶着我一起来,不过被我拒绝了,当我看见他们眼中那股燃烧的火焰我就感觉到他们很想继续玩第二场比赛,我怎么能自私的截断他们的喜悦呢。
  这份痛,我一个人承受就足够了,就让我自私到底吧!
  缓慢的移动脚步来到了保健室,里头空无一人,门上贴了一张「有事外出」的牌子,我逕自走入里头,从小冰箱里拿出一带冰块冰敷着,坐在保健室里的木椅上,我捲起裤管看着那早已红了一大片的右小腿,不禁叹了声气,望向窗外那绿意盎然的草地。
  几隻鸟儿在碧绿的草地上跳动,寻觅着食物。转过头看着那许久还未消肿的小腿,无奈地将扶着冰块的手移开,拿取了根棉花棒后沾上了药膏,轻轻涂抹在红肿的部分。
  「怎么了?受伤啦?」致奕学长突然走进保健室,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话语里是满满的关怀,怀中依旧是老样子的抱着一本书。
  「嗯,被躲避球打到。」轻轻点头,将棉花棒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抬起头来对上致奕学长的双眸,我不敢说我期望来关心我的人不是他,却也感谢他如此的关怀。
  「下次要小心点,高中男生已经不像国中男生了。」拉了张椅子坐到我身旁,学长亲切地拿起冰块温柔地帮我冰敷着红肿的小腿,细心的动作全被我看进眼中,我有那么一秒为致奕学长而心跳加速。
  「好。」浅浅一笑,之后我们不再谈话,我没问致奕学长为什么会来,而学长也没说原因,侧过头偷瞄着他的侧脸,其实学长长的很俊俏,人又体贴,而且和我一样很喜欢看书,这么优质的人就在我的眼前,如果说我还没心动就真的太对不起我自己了,不过看来,我真的对不起自己了。
  冰块渐渐在袋子中融化成水,致奕学长贴心了将冰袋拿到外头的水槽将里头的水倒掉,然后又进了保健室换了一个新的冰袋继续帮我冰敷,说实在的,我不知道学长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认识不到两个月,每次谈话不超过十句,他却依旧这么温柔待我。可能是我太愚蠢了才什么都没感觉到。
  「给。」学长突然从口袋中拿出一支深紫色的棒棒糖,递到了我的面前,让原本面无表情的我瞬间露出笑容,我期盼了好久的东西,居然又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学长,这?」迅速抽走学长手中的棒棒糖,紧贴在胸口,彷彿有股甜蜜的滋味在心中化开,可我明明没拆封品尝,而那熟悉的面容也因为这支棒棒糖的出现偷偷的潜入我的脑海中。
  「好吧,我这个老实人就不说谎话了,这是我在保健室外头看到的,就放在门口,上头原本还贴了张黄色纸条。」又从口袋中拿出一张黄色便条纸,交到我的手中,那熟悉的字跡与纸条令我瞇起眼回想着。
  第三张了,我收到的黄色纸条这是第三张了,想必主人就是我心中所想的那个他,那个爽快答应要帮我报仇的他,那个一直想引起我注意的他,那个说我脸很臭之后拿出棒棒糖来给我的他,那个总是在不经意间对我展露温柔的他。
  「『甜甜的,快快好。』」缓慢地将上头的字唸出口,才刚说完最后一个音我马上就噗嗤一笑,将纸条握在手中,我想现在如果有一面镜子在我眼前,我一定能看见我把自己的眼睛笑弯了。
  这种贴心,比我手中的棒棒糖还要甜腻。
  「再多冰一下,我不能继续逗留了。」学长伸出大掌揉乱我的发丝,扬起温柔的笑容将冰袋放到我的手心,随后便挥手向我道别,我在想,也许学长只是想把这棒棒糖拿给我,却又不好意思,才这么贴心地多陪了我一会吧。
  拆开包装,把棒棒糖含进嘴里,甜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我突然想起在寒假遇见的那个小7店员,那个明明是体贴我却过头成了鸡婆的店员。随后瞬间转换成那个在咖啡厅说要请我喝咖啡,全身被文艺气质环绕着的男生。最后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是那张总是带着宛如阳光般笑容的脸庞。
  任昱捷、任昱捷、任昱捷……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名字,却老是动摇着我的心,还莫名其妙地闯进我的生活里。我很佩服他,因为他是第一位让我感觉如此与眾不同的人,我想最大的主因便是他那张似曾相似的笑脸吧。
  闭上双眼,缓缓地沉睡去,疲累侵袭而来,微弱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我努力想睁开眼看看是不是保健室的阿姨回来了,只是,眼皮沉重的令我睁不开,然后,我跌入黑暗中。
  我又梦到了丢下我们姊弟俩擅自跑走的双亲,父亲和母亲的面容依旧深刻的印在我的脑海中,母亲总是辛苦弯腰工作的身影,至今,我仍然忘不掉。父亲那张总是露出慈祥笑容的脸,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温暖的笑脸。
  似曾相识的感觉,想不起在哪有过。
  只是,他们的面容与身影又突然消失在我的眼前,换上的是佑霖哭泣的小脸,而我的双手还紧紧抱着他,我们相拥而泣,在空荡的家中,那年,双亲留下了我们捲款潜逃。
  突然从梦中惊醒,映入眼中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撇过头,是熟悉的四周,啊、这是我的房间。
  「你醒了?」佑霖手中拿着一杯水,没敲过门就擅自进入我的房间里,可我现在实在没力气与他争辩,在见到他那张紧皱眉头的脸后。
  「我怎么会在这?现在几点了?」印象中,我是在学校的保健室里睡着的,而在意识消失前我还听见脚步声,所以是保健室阿姨打电话叫杨佑霖来接我的?
  「五点四十五,你班上同学揹你回来的。」佑霖将水杯塞到我的手中,随后扭捏的犹豫要不要探我的额头,那隻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的手实在是太明显了。
  「我没发烧,喔,是谁啊?」饮完手中那杯水,我一脸疑惑看着佑霖。说实在,我和班上的人还真没什么交集,能想到认识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咏幸、庭珊、婷婷……总不可能是致奕学长吧?
  「他没说名字,只拿了这个给我。」佑霖拿起放在我桌上的橘红色包装物体,在我面前摇晃了两下,随后朝着我无奈地笑了笑,将那包物体丢给了我。
  「呵、呵,还真是谢谢他了。」无奈地望着手中那包物体,即使不说名字,我也能猜想到是谁,而那包物体正是普拿疼牌的贴布,治疼痛用的,可惜的是我并不需要。将那包贴布放在一旁,我掀开被子,捲起裤管看着自己的小腿,红肿早已消退,一点痕跡也没有。
  一整个晚上辗转难眠,不停思考着他到底对我是何居心,只是想纯粹当朋友?还是只是想来探听我的事来笑我?
  脑袋彷彿还在运作着,眼皮却承受不住疲惫而闔上,耳边嗡嗡作响,当我的思考路线再度回到正轨上时,早已是早晨,而我也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感觉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什么也没发生过。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和白开水一样淡色无味。
  刚进到教室,里头一片闹哄哄,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处。放下书包,坐在座位上,想都没想立即趴在桌上休憩着,明明感觉万分疲累,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本想起身看书却被那股熟悉的声音吓得继续假装趴着睡觉。
  「喂,听说你昨天揹我们班那个谁回家喔?」声音来自后方,先行出声的人嗓音带着浓厚的慵懒,而笑声自然是少不了的。其实我有那么一秒想衝动地起身拍桌告诉他我的名字,最终我还是忍住了。
  「喔,你说杨子安啊?」带着浅浅笑声的爽朗嗓音,道出这一串短短的话语令我心中是如此的不悦,难道不可否认的是他已经牵动了我的心?
  「对啦对啦!你对她有意思喔?不然干么那么好心。」又换另一个人出声,此时我才了解那些女同学们口中所谓的「幼稚男生」,也明白了那些年的女主角在骂男主角「幼稚」时的心情。
  听见了任昱捷的回应,我闭上眼暗自嘲讽,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嘴里有说不出的苦涩感,心正一阵阵抽痛着,我是怎么了?怎么会为了一个人的一句话而变得不寻常。明明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可以把他忘的一乾二净,为什么对我没意思还要来拨弄我的心。
  「谁对她有意思啊,我又不是头壳坏掉。」
  对不起,头壳坏掉的是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