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里的贵人,左不过宗政衡那几个兄弟。
  当年夺嫡之争,几乎各个都是踩着对方的血往上爬。
  宗政衡登基之时,本想收拾掉这些昔日的对手,彻底以绝后患。
  可他那位好父皇留了一道遗旨,让自己善待这些手足兄弟。
  这道遗旨放在了宗政衡的皇叔燕王处,等于过了宗亲一道,让宗政衡想视若无睹都没办法。
  于是,他只好寻了些清闲差事给这些昔日的对手,而后等待他们出现错漏之后一撸到底。
  这些年过去,当初同他作对的那些手足兄弟,已然境遇大不相同。
  已故母后皇太后张氏所出的雍王,一直是个庸碌无为之人,在娶了宣家女后,已然是守着娇妻不问朝政诸事了。
  曾经同宗政衡相争时互相下黑手最多的肃王,如今已然赋闲在家,再无起复的机会了。
  还有当年肃王派系的泓王,如今虽然掌管礼部诸事,但是也已经是平和了许多,不再有悖逆之举。
  剩下的便是当年年龄尚小,未曾参与到夺嫡之争中的一些皇子,信王这些年也都一直让人暗中盯着他们,并未见有明显的异动。
  “当初,碍于父皇那道遗诏,也不想让天下人说我宗政一姓手足相残,故而让许多人安安稳稳活了这许多年。但如今看来,朕的心慈手软,倒是养出了他们不该有的野心了。”
  这么多年来积累的银钱,怕是能抵半个国库。
  那位所谓的皇都贵人,他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背后的目的,其实已经昭然若揭。
  “皇兄已经给了他们机会,如今他们若是行狂悖无道之举,那皇兄处置了他们,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父皇遗诏,只说善待,难道皇兄这些年来还未曾善待他们?”
  宗政璟说的这些话,便是便是宗政衡想听的。
  若他们真老老实实,自己倒无所谓养几个富贵闲人。
  可如今看来,有些人怕还是做着美梦呢。“这件事便交给你,盯好了那几个人,如今南边的钱袋子被你掀翻了,朕就不信他们没有异动。一旦动了起来,这纰漏自然也就多了,纰漏多了,错处多了,这命也就到头了。”
  如今看来,南六省的雪灾,是灾祸,也是一种提示。
  不然,自己或许还真被有些人骗了过去,让他们在南六省瞒天过海了。
  正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了德全喜气洋洋的声音。
  “陛下,春锦殿常妃娘娘发动了。”
  宗政璟潇洒拱手。
  “恭喜皇兄了,又要添一位聪明伶俐的皇子了。”
  自家皇兄这几年子嗣之上总生事端,如今若是有一位康健伶俐的皇子降生,哪怕是常家那位所出,也总是一件喜事。
  春锦殿内。
  常妃满头汗水,抱着一旁的琼芳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
  她这一胎还不足月,如今不过八个多月,按理说还未到生产之时。
  加上常妃还记得现代的一些妇产科知识,知道双胞胎最好让其尽量满月,否则孩子生下来体重过轻,在现代还能住保温箱来护理,在这古代,可是九死一生的难熬了。
  可今日一早,她便觉得不妙,匆匆召了副医正前来,一碗碗稳固胎气的汤药灌下去,依旧无济于事,甚至出现了下红之兆。
  最后,副医正只能白着脸颤声道,“娘娘,如今只能顺势生产了,娘娘如今腹中两位皇子已经满了八个月,便是略有些风险,也是值得一赌的。反而若是一味强行保胎,更易出现危险。”
  副医正没说出口的话是,常妃这一胎本就是拼尽全力才怀上的,用了那么多猛药,必然会对胎儿有所影响,能保到如今已然是他竭尽毕生所能了。
  从皇嗣未满两月开始,常妃便已隐隐出现滑胎之状,常妃还要瞒着圣上此胎不稳的情况,好在常妃母家多次进献名贵药材,未入六局记档,自己用其开药,这才在面上瞒下了常妃胎像不稳这件事。
  这几个月来,常妃几乎是把保胎药当成了水喝。
  若不是诊出了双胎脉象,怕是常妃也不会如此费心保下这个孩子。
  只是,副医正心中总有一些担心。
  这两个龙裔,真的能平平安安生下来吗?
  那药,难道除了胎像不稳,就不会造成其他影响吗?
  他不敢想。
  如今他的命已经和常妃腹中这两个孩子绑在了一起,只能听天由命了。
  皇后此刻拖着病体正在主殿等候着,一众妃嫔也都相继赶来。
  明棠同宗政衡进入主殿之时,吸引了不少人艳羡的目光。
  “到底是宠妃,日日随侍御前。”
  茂修容轻叹一口气。
  她在后宫妃嫔中已然是算好命的了。
  身处高位,有女傍身。
  可如今见着陛下牵着昭贵嫔手进殿的模样,心中还是难掩酸涩。
  若是大家都得不到就算了,凭什么被你得到?
  茂修容身侧的柔贵嫔笑了笑,小声道,“自然了,就好比姐姐,不也日日有公主膝下承欢,这也是让人艳慕的福气呢。”
  这话是恭维,也是提醒。
  茂修容想到前不久昭贵嫔才刚刚小产,一时艳羡之情也下去了四五分。
  她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居然生了妒心,忙向提醒自己的柔贵嫔感激一笑。
  柔贵嫔只是温婉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只是,她的目光轻轻落在了宗政衡紧紧攥着明棠的手上。
  陛下对昭贵嫔的偏爱越发明显了。
  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不知昭贵嫔做好应对的准备了没有。
  皇后忙站起身朝宗政衡行礼,并尽到一个皇后职责,跟宗政衡禀告如今的情况。
  尽管如今是慧昭仪和昭贵嫔掌管宫权,她不过是个空壳皇后。
  “陛下,常妃如今已经发动了,太医说,虽然略早了些时日,但是常妃保养得宜,应当很快便能生下来。”
  宗政衡点了点头,坐在了上首,又让德全搬来软凳,让明棠坐于他的右手侧。
  这明晃晃的重视与偏爱,让底下嫔妃中的数道视线都不由一变。
  而就在这时,后殿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女子尖叫。
  是常妃的声音。
  不是说一切顺利吗?怎么常妃叫得这般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