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
  下午的天空有些阴沉,秋雨下了会儿就停了,仿佛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婚礼仪式做准备。
  坐落在鸽子广场后的教堂正等待一双新人入场。
  保加利亚玫瑰缠绕着浅色丝带装饰在罗马柱之上,花瓣上喷洒了纯水保证新鲜度,但因为天气的缘故,还是有点发蔫。
  牧师站在台前,手里敞开着本圣经,庄严面向携手缓步走来的新人。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年轻的女孩一袭曳地婚纱,蕾丝头纱遮面,一手捧铃兰,一手挽在身侧男生的臂弯里。
  虽然两人一个是东方柔和的面孔,一个是西方深邃的长相,但此刻的氛围感中,他们俨然就是最合适的璧人。
  就在快要走到牧师面前时,她不小心踩到了婚纱的裙摆,下一秒就被男孩收紧臂弯扶了一把。
  她稍稍舒口气,侧头朝他感谢一笑。
  这一幕被记录进摄像机中。
  接下来便是宣誓的环节。
  在牧师向男生问道“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的时候,新娘忍不住打断了牧师的话。
  “这里还需要说台词?”
  “停。”
  导演喊了卡,打板后视频中断拍摄。
  台下一个棕发女生走上前来给司恋递了件外套:“Lily,你没看剧本吗?”
  司恋提了把厚重的裙摆,不小心露出了里面穿的宽松工装裤,她只好再把裙摆往下拽。
  “看过。”司恋说着又从裙子里的夹层掏出剧本,“但是上面没有台词。”
  “啊糟糕,最终版忘记发你邮箱了。”
  棕发女生拍了自己一记脑门,“我们昨晚连夜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现场收音,毕竟做后期还得花时间。”
  “只是课程作业啦,”她朝司恋眨了眨眼,“拜托帮个忙,说句‘我愿意’就行。”
  司恋回头看了眼摄像机后面的几个人。
  每个人的眼神里都赤忱地填满了“拜托”。
  好吧。
  司恋点点头。
  反正她只是在为自己的论文抓耳挠腮时恰巧被抓来当苦力罢了,都是朋友,有什么忙是不能帮的呢。
  但等第二次开拍,她还是在同样的位置卡了壳。
  那三个简单的单词她就是没法说出口。
  “Lily,”中场休息的时候,一直站她边上的Dustin摊了摊手,有点无奈,“这只是一场戏,我们又不是真的结婚宣誓。快点结束吧,我都一天没吃饭了。”
  他刻意搞怪逗她笑,但司恋笑不出来,闷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所幸导演多给她了几分钟调整状态,准备就绪后他们才朝导演示意。
  等拍摄结束,天已经黑了。
  司恋没参加聚会活动,打完招呼后拿上自己的包走出教堂。
  有人从身后叫住了她。
  是Dustin。
  “你还好吗?”他跑过来和她一同走到教堂外的花坛边,“你现在看起来不太适合开车,要不我送你回家?”
  他等待她的回复,没有逾矩的行为,只是正常朋友间的关切。
  “好啊。”司恋把车钥匙交给他,自己坐去副驾。
  “回你外祖父那?”
  今天周五,一般周末她都会回去和外祖父住。
  司恋摇头:“我外公最近去加州了,我住在自己公寓。”
  她往后调整座椅,躺下闭上眼:“等到了叫我,我想睡一会。”
  熬夜肝论文,她都快心率不齐了。
  趁着这点空档想眯一会,但越是希望自己能睡着,脑细胞就越活跃,从上窜到下,连带着砰砰作响的心跳声一块儿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好不容易司恋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突然感觉到车速加快,她睁开眼,被转弯的惯性带着往车门上甩去。
  “怎么了?”她问。
  “我觉得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Dustin盯着后视镜道。
  司恋跟着看了眼边上的镜子。
  天黑后气温又降了一点,反光镜蒙了一层稀薄的水雾,不远不近的后车灯光反射在上面并不刺眼。
  “从我们离开教堂起就一直跟着。”
  司恋看清了车牌,喃喃道。
  Dustin冒了句骂人的话:“直接开去警察局怎么样。”
  “这里离你家很近,”司恋让他在路边停下,“你先回家,我来解决。”
  “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
  “没事。”她把他赶下车自己爬去驾驶座,“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信息报平安。”
  油门轰鸣响彻整条街道,超跑终于有了它本该有的气势,一溜烟消失在远处。
  Dustin站在尾气中满脸凌乱。
  虽说他们俩是在极限运动俱乐部认识然后成为朋友的,但她这人也太过于热爱极限运动了吧。
  哪有人在街心还能玩赛车追逃。
  Dustin看了眼手机。
  决定十分钟后给她打电话,要是不接,他就立马报警。
  —
  司恋想知道跟踪她的人是不是她心里在想的那个人。
  其实从一个月前起,她就感觉到有人在暗处监视她。
  上学下学,或者是她常去的咖啡馆和美术馆,她都能感到不止一束目光投射在她身上。
  眼神是有温度的,她有几次被盯得后背发麻,但转头仔细搜索四周时,大家都在各自忙各自的事情,根本分辨不出刚才盯着她的人是谁。
  但这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前面路口的信号灯即将变红,司恋在接近停靠线时突然打了转向灯向右拐弯,后车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变道,只好顺着道路径直朝前驶去。
  似乎很轻松就把那辆车成功甩掉了。
  将车停靠在树影中,司恋坐等了几分钟也没见它开回来,她在接完Dustin的电话后重新启动车,准备去咖啡馆吃点东西再回去继续写论文。
  手机又响了。
  是她定了晚上七点半的闹钟提醒自己记得吃饭。
  回到纽约的这半年,她只有和外公住在一起的周末休息日才会拥有人类正常的作息,按时吃饭,休息,锻炼身体。
  平常一个人时,不上课的日子里多数是在工作室里画图和写论文。
  她不分昼夜地熬着时间,熬到能趴在工作台上倒头就睡的程度,就任由自己倒下,等一觉清醒后继续熬。
  除了睡觉以外的时间,她不想让自己空闲下来。
  她需要足够庞大的学习压力占据自己的思维,不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直到被人出声提醒,才发现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又开始发呆了。
  “小姐,你的发带掉在地上了。”
  司恋坐在咖啡馆不起眼的角落里,从漫长的发呆中回过神。
  脸颊边有道凉意滚落,她抬起手背随手一抹,低声感谢对方。
  坐在与她隔了一条过道的年轻男人接着说道:“快捡起来吧,别弄脏了。”
  他似乎和她一样,来咖啡馆只是顺便胡乱解决晚饭,对她说完第二句话后,他抿了口咖啡,继续在手里的平板电脑上敲字。
  这时有人推门进了咖啡馆,带入一股冷风,把她的发带往过道又吹过去了一些。
  得站起来去捡了。
  不巧那个男人也抬脚准备离开座位,他们差点撞上。
  他飞快向后让了一步避免身体触碰,等她捡起后回到座位,才转身离开。
  司恋瞥了眼他离开的方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她太缺觉了,过载的脑容量不支持思考过多,她坐回去将杯中剩余的咖啡喝完,吃光最后一口三明治,又刷了一会手机后起身去结账。
  “已经付过了。”店员和她道,“坐您边上那桌的先生替您结清了。”
  司恋带着疑惑推开咖啡馆的门,被室外迎面扑来的风吹了个清醒。
  这间常来的咖啡馆是会员制,再加上地理位置不算优越,客流量并不大,所以常客有哪些司恋都眼熟。
  多是和她一样住在附近的学生,或者热衷于享受慢生活的老先生老太太。
  像刚才那样西装革履的商务男之前从来没见过。
  司恋触到了衣兜里的发带。
  她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和她交流时起就说的是中文。
  他也是一副东方人的长相,所以在他起先开口时她没有察觉到不妥。
  但他凭什么笃定她能听懂中文。
  只能是因为认识她。
  司恋坐进车内,转动不过来的头脑昏沉,眼皮子开始打架。
  这种不正常的困意汹涌地泛上心头,她掐着手心强撑也招架不住,想打开车窗呼吸冷空气,但手就不听使唤似的没有力气,开关始终按不下去。
  就在她彻底闭上眼昏睡过去的几秒之后,驾驶座的车门被人从外打开。
  男人周身寒气融入在夜色中,眸间俱是冷淡。
  超跑底盘较低,他为了抱出里面的人,不得不纡尊降贵般屈下腰。
  借着昏暗的路灯光,他看见了她脸上极浅的一道干涸泪痕。
  他顿了顿,依旧无喜无悲地抬手,温热指腹顺着她乌青的眼底一路划到唇瓣。
  最后停在她的唇珠上,指尖下压重量,缓慢地向侧边用力一抹。
  她吃完晚饭后没有补唇妆,唇瓣上剩余的膏体被他的手指完全抹开。
  红色清晰地印在她雪白的肌肤上。
  妆被蹭花了,她还是毫无意识地陷入酣睡中,就像一只乖巧的,任人摆弄的瓷娃娃。
  “把车开回去。”他打横抱出她,禁锢在自己怀中,和身后的人交代完后又警告道,“下次别跟车太近,要是再让她飙车,你们就可以不用来工作了。”
  ……
  司恋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
  陌生的卧室没有开灯,四周漆黑,身下的床单也是墨色一片。
  她被黑暗完全笼罩。
  知觉开始复苏,她看清自己被换上了白色的睡裙,双腿分开,支起撑在床上。
  裙摆撩开,只剩一条底裤堪堪遮住风光。
  有道黑影就坐在她两腿之间,慢条斯理挑开了最后的遮挡。
  他的一指指尖贴近她最柔嫩的部位,一寸寸进攻向前,蓄势待发入侵其中。
  那攀附在皮肤上的触感像蚂蚁啃噬般,细密而酥麻,从花穴为起点,延伸至四肢百骸。
  逐渐变成疼痛和折磨。
  她闭上了眼。
  原来真的是他。
  他们有半年没见了。
  她以为自己会忘了那种感觉,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想和他做那样的事,但只要被他的手轻轻碰到,甚至没有真正开始,她的身体已经给出了最真实的反应。
  小小的花穴抽动了一下,松开紧致的小口,一张一合,紧张而期待他的进入。
  因为药物作用,司恋浑身无力,她努力张口说话,但还是声若蚊蝇。
  “不要……”
  身下的动作随着她的醒来暂时停滞。
  “比我料想的早。”他的声线凉得没有半丝温度,“不要么。那怎么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