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似的,小心翼翼,又格外温柔。
她不知道林岁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想像林岁平时对她那样,把关爱和鼓励的力量默默传给她。
姐姐。这次轮到我安慰你了。不管发生什么,至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林岁看着她。
虽然钟意没说一句话,但她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岁反握住她的手,晃了晃,笑道:“好啦。我病会好起来的,别担心。”
“哦对了,这个得给你。”
林岁下床,从包裹里拿出一条红色围巾,递了过去。
钟意认识那个包裹,知道是林岁妈妈拿过来的,怔了怔说:“这是你……这是你的东西。”
“我有一条了。这条就是给你的。”
林岁拿起笔,给她写纸条。
【是我妈妈自己织的,虽然可能没有你平时带的好看,但是真的很暖和。】
【不带也没关系,她和我都希望你能收好就够了。】
林岁知道钟意不喜欢钟家。
但她一直没在钟意面前多提过林家,也不知道她对林家是什么态度。
这条围巾,是林小玲小心翼翼的关爱,也是她小心翼翼的试探。
钟意接过围巾,摸了摸它。
毛线并不细腻,款式也很老,却真的很厚实。
这是来自于城市另一头,和她有血缘关系的那个女人,对她素未谋面的女儿的礼物。
那女人甚至知道,自己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见到她一回。很可能这条围巾送出后,也会被她束之高阁。
但她还是织了。
没有所图,也不求回报。
钟意从来没有感受过正常的亲情该是什么样子,但她摸着沉甸甸的围巾,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林岁每次说起她母亲的时候,总是眼睛闪着光,满脸幸福的样子。
“我会带的。”
钟意认真地叠好,说,“谢谢。”
林岁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至少不讨厌,弯起眼笑了下,又写了一张新的纸条。
【我想过了,我还是想住校。你知道住校要交什么材料吗?】
之前对钟家夫妻,林岁只是疑惑,恶心,以及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而现在,只剩下了恨。
十年了,那股恨意原来从未消失过在她的心头,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噼里啪啦地爆发出来。
她现阶段,至少高考前无法离开钟家,但至少不想每日面对自己的仇人。
钟意有点惊讶地看着她,似是想说什么,林岁又很快写道:【你不用阻止我,我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会达成。我有办法说服他们。】
钟意沉默了下,回道:【要额外交住校费,还需要家长的许可书。】
看来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告知他们一声。
林岁把妈妈给她的零食也给了钟意一半,让她装书包里偷偷带回自己房间,随后用钟家给她的手机给方如琴发消息。
【我要住校。】
方如琴回:【怎么了心心,为什么突然想住校呀?】
林岁忍着恶心,慢慢打字:【不突然,想了很久了了,我就是想住校。我已经决定好了。】
【你凭什么决定好?】
这句话实在不好听,方如琴发出来之后就迅速撤回了。
【你还小,不要自己拿主意。住校是个大事,等我晚上回家我们慢慢商量好不好?】
得。
还是得见她一次。
林岁把手机放在另一边,叹了口气。
不过当面说也好,至少她可以根据方如琴面对面的状态实时调整话术。
大约是因为感觉到了林岁隐隐要反抗的不妙之势,方如琴今天回来得很早,还特地让家里备了一桌好饭好菜。
等到饭点,林岁和钟意下来。
方如琴开场,还是一如既往地打亲情牌:“心心,听说你今天生病了。妈妈早上在忙都没来看你,你现在好了吗?”
“……”
林岁说,“还好。死不了。”
“……”
方如琴尴尬了一秒,还是温声说:“你是不是怪妈妈没有关心你,所以想去住校。对不起,这点妈妈的确要和你道歉,下次不会了。”
“不用。”
林岁说,“我想住校和这件事没关系,就是我单纯地想住宿。”
“为什么?”
方如琴问,“家里不好吗?”
林岁反问说:“反正你们平时不在家。那我住在学校和在家里有什么区别吗?”
哦,对你们来说当然有。
你们监听不到我的动态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说,“住校生可以上晚自习。晚自习会有任课老师轮流看管,我想问老师问题会比较简单。”
方如琴说:“钟家可以请家教。”
林岁说:“浪费钱。”
方如琴轻笑一声:“在钟家有什么浪费钱这一说。”
“心心,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需要把高考看得那么重要。我们钟家的孩子,就算不参加高考,也可以过得很好。”
林岁了然。
所以钟意有钢琴老师,有舞蹈老师,没有补习老师。
他们根本不在乎钟意的学业如何,甚至也没看到他们过问过她的成绩。
“再说了,住家里你才能吃到这些饭菜。住校的话,你只能吃食堂了,多苦啊。”
“而且住家里,没那么多限制。住校甚至连熄灯时间都有固定,多不自由啊。”
这句话从方如琴的嘴里说出来,如同讽刺。
林岁在心里冷笑一声,随后慢悠悠地丢出杀手锏:“既然你说住校有那么多不好,那为什么弟弟可以住?”
钟意被他们驯养习惯了,下意识接纳了有些事情弟弟可以做,她不可以。
林岁可从来没被这种规矩束缚过。
小时候,很多老师会说,你现在成绩好不能骄傲,要不然等上初高中了就该下滑了。不像男生,男生等长大了要学了,成绩很快就上去了。
而等到高中选课的时候,老师还是建议她学文科,将来选专业也合适。
“女孩子哪有读理科的?将来找工作都竞争不过其他人。”
“为什么不可以。”
林岁说,“我想学生物或者工程。”
她回去后,郁闷地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妈妈。
“我真的不能学理科吗?”
“怎么不行?”
林小玲说,“我女儿这么聪明,学什么都能学得好。让你别选理科,怎么不劝班里其他读书没你好的男生不选?”
骂完后,她又呼噜呼噜林岁的头发,“就选自己想学的,妈妈支持你。”
“嗯。”
林华放下报纸,也声援她,“人生就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梦想当科学家很久了吗?”
那是小时候,她和爸爸的约定。
即便长大后,她知道自己肯定不可能实现,但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行走方向。
爸爸妈妈给她的底气,塑造了她的灵魂与骨骼。
所以林岁此时面对着方如琴,坦荡问她:“还是说在钟家,男生和女生的权利是不一样的?”
“那就没办法了。”
林岁故作遗憾地叹一口气,说,“我如果没办法住校,应该会一直觉得很可惜,如果一直觉得可惜的话,我就会一直在学校里提这件事。”
这小孩怎么这么不要脸?!
方如琴憋了一口气,又不敢直接骂她。
林岁则继续揭露出他们最担心的:“那说多了,别人应该就会知道钟家在这方面的双标了吧?”
不可以!
方如琴想。
他们铆足劲炒作迎女儿回来这件事,这个时候被这个小兔崽子披露出他们重男轻女的底裤就全部完了。
住校就住校吧,反正和学校打个招呼,那边管得严,她也跑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