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他说的做。”江挽淡淡打断她,收紧扶着秋千绳的手指,浅浅吸了口气,“不用管了。”
  工作室表面上是属于他,但实际掌有话语权的却是燕铭,他才是真正的老板,他说没收账号不准澄清就没人敢忤逆他。
  包括江挽。
  红姐叹了口气,她已经看出来江挽和燕铭这次的矛盾很深。
  按理说她不应该插手这件事,但江挽是她亲自带出来的,她不忍心看江挽的星途就此陨落,不禁忧心忡忡,委婉劝道:“行。但是挽挽,我得提醒你,如果没有燕总,你以后想再走到这个位置不容易。”
  江挽抬头安静看了会儿天上的月,才随意轻轻应了声:“嗯。”
  他没等红姐再继续说话,挂了电话,右手指骨轻轻顶着手机的金属边框。
  江挽沉静垂下眼盯着手指,手指缓缓加上了力道,但即便他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浑身冒汗,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身体开始发起抖,他的手指也只能虚虚抵着边框发颤。
  春明舞蹈学院对学生的要求严苛到了手指尖,他自杀的时候没给自己留余地,亲手断了他重新跳舞的可能性。
  这是江挽被抢救回来后就知道的事,所以他从来没在任何镜头面前提过他会跳古典舞。
  江挽呼吸紊乱,松开手指,拇指蹭到电源键,指纹自动解锁了手机,他正要重新关上手机,余光却瞥见微博又一个词条爆了。
  又是他的。
  #江挽 shen·籁全线代言人#
  ——沈氏香水在这个风尖浪口直接官宣了江挽是他们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全线代言人。
  沈氏香水这么多年首次官宣代言人,还是全线代言人,不管是江挽今晚的热度,还是沈氏香水本身的热度,都值得爆热搜。
  江挽掉的那几个资源,和沈氏香水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可以说,沈氏香水一个资源的价值完全抵得了江挽掉的那些所有资源的价值。
  沈氏香水的公关掺入进来,江挽原本一边倒的风评终于有了翻身的迹象。
  江挽看着沈氏香水官宣他的微博,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的边框,若有所思。
  “江先生。”
  身后突然传来佣人的声音,江挽神色一淡,偏头,燕家老宅的男佣正不远不近地站在他身后。
  花园里漂亮的路灯已经亮起,男佣站在最近那盏路灯下说:“家主请您去用晚餐。”
  江挽眉眼冷淡,起身跟男佣走了。
  这个地方离燕家老宅的餐厅不远,但江挽还是废了点时间才到餐厅。
  餐厅里有很多人,或坐或站,挡住了餐桌。
  家主难得回老宅一次,不管关系是否亲近,住在老宅的燕家人都得陪家主用餐,因此燕家老宅餐厅里是长形餐桌。
  燕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餐厅里还是很安静,几乎听不见说话声,只能听见佣人摆放餐具时不小心弄出的细微清脆的声音。
  男佣引着江挽进来,餐桌前的人敏锐听见他进来的脚步声,扭过头,看见他从昏暗暧昧的夜色下走进明亮的餐厅,面孔依旧漂亮艳丽,狐狸眼尾蜿蜒销魂,柔弱白腻的手腕却拎着一样沉重的东西。
  ——一把大斧子。
  众人联想到现在正在网上发生的事,又想到江挽的暴脾气,纷纷倒吸了口气,给他让开一条路。
  燕铭坐在首位,重新换了绷带,穿上衬衣,除了依旧苍白的面容,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端倪,他面孔英挺威严,眼尾压着细纹,不喜不怒隔着长形餐桌望着江挽手中的斧头。
  他手边的位置空着,人人都知道是留给江挽的,他不发话将江挽手中的东西夺下来,就没人敢去抢江挽手里的斧子,只能眼睁睁目送江挽走向他。
  江挽眼神微敛,一言不发,径直走向燕铭。
  “挽挽。”
  他经过时有人忍不住低声叫他,隐忍又热切,“好久不见。”
  好想你。
  下面似乎还有这么一句话,但却没有被说出口。
  刚才的那句话无法辨出是谁的音色,好像没人说话,又好像人人都在说。
  江挽不疾不徐停在燕铭面前,扬起手中的斧子用力劈在燕铭面前的餐桌,冷冰冰骂了句:“老东西。”
  燕家老宅的餐桌不是他一斧头就能劈断的,他也没打算真的劈断餐桌,江挽微微一弯唇,眼尾秾艳,轻声说:“你吃个jb。”
  江挽前十八年从来没碰过脏话,现在这句话是他骂过的最脏的话。但是这个粗鲁的词语从他嘴里吐出来,落到旁人耳里,却不太像骂人。
  江挽松开斧柄,走了。
  佣人上前收拾。
  燕铭被江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了面子,面上不见恼怒,他像早料到江挽会发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侧头吩咐管家:“叫厨房单独做点清淡菜系送给挽挽降降火。”
  管家习以为常点头:“是。”
  江挽离开餐厅,背后突然传来一句:“挽挽。”
  江挽虽然跟着燕铭回来燕家老宅很多次,但他在燕家老宅没名分,从三岁小孩到七十岁长辈都可以这么叫他。
  他转过头,是追上来的燕旭。
  “挽挽。”燕旭低声叫着江挽,将一张干净的银灰手帕递过去,“擦擦手。”
  银灰手帕还残留着燕旭体温的余热,显然刚从燕旭贴身的衣袋里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