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赵禹也没打算要弄弄清楚。
小姑娘家爱撒娇,今儿人多,又实打实是为了救人伤的,且沈宝芝是有心还是无意,各人心里有杆秤。
故而赵禹也没拦着,反倒打发御医去:“你去吧,回了话不用再过来了。”
御医得了他的吩咐才告了礼匆匆退出凉亭这边,叫小太监前头引着路,渐次走远了。
姜莞无声笑着。
心想她和赵行合该是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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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时辰不算晚,宴上歌舞也就那么三两曲,不过是宗亲勋贵们坐在一处陪着帝后说说话,聊些家常,敬上两杯酒,热闹一场,也就散了。
可今年不同寻常之处在于,宫宴散后,郑皇后单留下了华阳大长公主与沈宝芝母女。
没人知道郑皇后留下她们母女说了什么,只是到了第二天,大年初一,消息传开,众人才晓得沈宝芝被禁了足,年节下都不许她出来走动了。
这事儿还是周宛宁来告诉姜莞的。
早起各家走动往来,范阳卢氏因祖上与沈家还有些亲,而如今周家在盛京需要走动的亲戚并不多,是以这些年卢夫人都会领着周宛宁到大长公主府上去拜年小坐。
本该是喜气洋洋的日子,四下不见沈宝芝,卢夫人多问了两句,华阳大长公主叹着气说她病了,不方便见人。
但从大长公主府离开的时候,听见底下几个小丫头嘴碎议论,这才晓得沈宝芝是从昨夜出宫后就被禁了足。
圣人发的话,连大长公主也不好护着,只能把她关在自己院中,不叫她见人。
“你是不知道,华阳殿下当场就变了脸,要不碍着阿娘与我在,怕是要立时拉了那几个嘴碎的丫头下去打死算完!”
周宛宁想想华阳大长公主的脸色都觉得后怕,拍着胸脯,问姜莞:“昨儿你们在宫里,她是捅了什么天大的篓子,惹得圣人大年下的不痛快,连华阳殿下的面子都不顾,发了话要禁她的足。”
姜莞昨儿觉着她与赵行天生一对,今天听了这话,又想着果然是母子连心。
赵行不过露出些许端倪给圣人,她就晓得沈宝芝干了坏事。
裴清沅坐在旁边儿听得也直抽气:“她昨儿真是故意弄伤你的啊?”
要不为这个,谁大过年的动肝火,明着把人给禁足呢?
周宛宁腾地站起身,朝着姜莞身前踱去半步,拉着姜莞再三打量:“伤哪儿了?要不要紧?她是疯了吧?敢在宫里头动手伤人!我找她去——”
“你回来。”
姜莞一把把人给拽回来,然后举着手腕给她看:“已经没事了,你要不仔细看,伤口都瞧不真切。昨儿姑母和舅母拉着我仔仔细细上了药,又再三叮嘱不叫碰水,倒弄得多厉害似的。
圣人不是已经把她给禁足了吗?你去找她也见不着她的面儿。
再者说了,你还敢再大长公主府提了沈宝芝打一顿不成?”
周宛宁吭吭哧哧不服气:“她怎么这样坏心眼!”
可也没再要走,捧着姜莞那只手,把她手腕上的伤处仔细检查了一遍,略略松口气:“但肯定很疼,素日里磕着碰着都要喊疼,见了血还不要紧?”
然后冲着她伤口轻吹了两口气,又问姜莞:“可这又是怎么闹到圣人那里去的?你去告她的状?回头华阳大长公主该记恨上你了!”
裴清沅瞧她那孩子气的举动,又满心都是维护与心疼,不免笑出声,眼底的柔意多镀上两层。
姜莞自己是习惯了的,拉下周宛宁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我没去告状。”
先回了这样一句后,才把昨日事情详细说给周宛宁听。
等说完了,姜莞侧首望向裴清沅:“她确实是故意的,二哥哥也看得出来,那点小心思,其实谁都瞒不过,也就表姐你没心眼,对她也不是特别了解,才以为她是无心之失。
她不过仗着大长公主,想着大年下即便伤了我,也只是小伤而已,我们未必敢闹起来。
或是闹了,也无妨,大长公主总不会叫她吃了亏。
她的确不是个好的。”
裴清沅登时沉了面色。
周宛宁一拍自己大腿,叫嚣道:“可真有二殿下的!就该这样,谁要惯着沈宝芝那坏丫头!”
第144章 不能送你(二更)
卢氏和周宛宁母女连晚饭都是留在郡王府吃的。
大年初一城中夜市更热闹,反正晚上孩子们也要出门玩,到时候还得去周家接上周宛宁,姜氏索性就留了她们母女在郡王府别走。
吃过晚饭陪着长辈们坐了都不到两盏茶,外头车马备好,姜氏才叫孩子们自行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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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绸高悬,玉带铺街,盛京好一片繁华热闹的盛世景象。
三岁稚童满街跑,十几岁的少女欢声笑语玩闹着。
姜莞今夜没有了套圈的兴致,周宛宁还调侃揶揄她了好半天。
这会儿上街也就是凑热闹来的。
逛了没多会儿工夫,众人转去了云祥戏班。
大年初一上了新戏,戏班生意好的不得了。
姜莞的包间清清静静的,等一行人上了楼,小伙计连话都不多问,去依着往年的习惯备下茶水点心送上来不提。
不速之客来的特别快。
雅间里话都没说几句,楼下戏词也没听真切两声,沈从真身形就出现在了雅间外。
姜莞下意识皱眉。
裴清沅和周宛宁都知道她说的那事儿,见了沈从真,也警惕起来。
倒是郎君们不晓得内情,姜莞也没提过,长辈们又没说,这会儿见了沈从真,虽然还惦记着沈宝芝伤人那档子事,可说到底不会对沈从真生出什么抵触情绪。
赵然年纪最长,先笑着招呼沈从真进来说话:“你怎么大年下一个人出门?”
沈从真面色微变:“宝芝病了,叫我上街给她买两样东西,路过云祥戏班这边,瞧见郡王府和国公府的马车,想着阿莞肯定也在,就上来打个招呼。”
他脸色沉下去也只不过那一瞬,等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恢复如常。
话音落下,目光扫过姜莞那边,噙着笑朗声问她:“你的伤怎么样了?”
赵然点着手背也没再接话。
他就随口一问,没想着沈宝芝禁足那事儿,更不是要照人心窝扎刀子。
但沈从真显然是这么想了。
他懒得解释,也不想再搭理沈从真。
姜莞弯着眼睛摇头,话却不说。
姜元瞻啧了声:“你少问她两句,她的伤只会更好。”
沈从真被噎了一句,也不恼:“我就知道你肯定还生气。等过些天宝芝病好了,脚上的伤也养的差不多,我做东请你们吃顿饭吧。
阿莞是个大度的人,虽然说很是不必再赔什么礼,可总归得让你们消消气不是?”
姜莞眯了眼看他。
沈从真这人,从前接触不多。
还是为着华阳大长公主的缘故。
沈家那几个,她是真不想打交道。
旁人也差不多如此。
走得近了怕华阳大长公主觉得别有所图。
就那么不远不近,保持着一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疏离,正正好。
如今瞧着,沈从真其实很会做人。
他是明知道不招待见,却又能说的头头是道,让人挑不出他什么毛病来。
分寸拿捏的到位,不过分上赶着,也不会显得倨傲。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伤了脚踝,哪怕没那么严重,最好也还是多休养。”
姜莞吃了口茶,眼皮往下压,敛去眼中漠然:“吃饭就不用啦,倒显得多郑重其事,实则没什么要紧的。”
沈从真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周宛宁,顿时有些无言。
他莫名从姜莞口中听出另外的意思来。
只是不想接茬。
圣人要把宝芝禁足,却并没有说要关多久。
姜莞话里话外倒要宝芝三个月别出来见人。
沈从真捏了捏眉心:“阿莞,我就……”
“你怎么在这儿?”
赵行的声音不阴不阳的从身后传来,把沈从真吓了一跳。
可他又发现姜莞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雀跃着,眼神也明亮起来,先前的事不关己一扫而空。
她扬声叫二哥哥,清甜到发腻。
沈从真觉得喉咙发紧。
小姑娘甜糯可人的模样,不是表现给他看的。
他不配。
这样的认知,让沈从真垂在袖口下的手捏紧三分。
赵行已经提步进门,轻轻嗯着一声算应姜莞的话。
他从沈从真身边路过,多余的眼神都没分出去一个,对上姜莞,眉眼舒展开:“伤口好了吗?”
姜莞眼角的笑意就僵了下。
大过年的,见了她都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