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目光直视着她，询问出声。
“首先，你可有害过人命？”
“想过，但没做过。”
林语回应没有任何迟疑。
李敬点头。
这回答，他并不意外。
一个六境大妖，与修为顶天一二境的人类结合组成家庭生儿育女。
这事，本身称得上是不可思议。
不只是种族界限的问题，林语能看上张龙，里面妥妥不是有故事那么简单。
假如其害过人命，这俩根本没可能可以走到一起。
毕竟张龙对身为六境大妖的她而言，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承受不住的蝼蚁。
杀过人的妖，会考虑跟一只自己轻易能碾死蝼蚁结合？
绝对，那肯定谈不上。
但概率并不大。
眼前林语这回应，倒也称得上纯粹。
想过，但没做过。
换做是其他妖，面对巡查可不敢如此做回应，甚至没多少妖敢于直面巡查。
“第二件事，如今的你与妖物联合会还有多少联系？”
李敬再次发问。
“可以说多，也可以说少。”
林语低语，道。
“我来国都是为妖物联合会打下立足扎根的基础，事成以后为了确保基础无恙，我与联合会本身保持着一定距离，只在联合会有需要时回应他们的需求。通常一些犯忌的事，也轮不到我来做。”
李敬闻言挑眉。
尽管大致有猜测，可得到证实他仍还是有些钦佩妖物联合会。
苍梧工业是他们在渗透国都时打下的基础，这肯定不能说随便就败了。
以联合会存在可能会败露，遭受到巡查总署重点打击为考虑前提，他们尽可能与立足的基础划清界限毋庸置疑是一步好棋。
哪怕被彻底赶出国都，只要基础还在，他们随时可以回来甚至来个暗度陈仓。
李敬必须承认，妖物联合会高层很有远见。
同时，他也明确了一件事。
既然国都会有苍梧工业，在其他妖物联合会有发展的城市也一定有其他类似确保后路的基础。
看似格局很小的妖物联合会，棋盘不小。
暗暗惊叹了一番，李敬开口。
“第三件事，在国都发展这十几年张龙为妖物联合会都做过些什么？”
迎上这般询问，林语面色微沉，道。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事情跟我爱人没关系。”
“如果你不想失去这个家，建议不要进行无意义的狡辩，我耐心有限。”
李敬木然回应。
面对某人这不知算得上有人情味还是没人情味的言语，林语神色僵硬，一时不知该如何做回应。
许久，她在低声开口。
“我爱人只是管一些经营上的事，底下有其他妖物操持。不过因为他近乎等同于是我的代言人，基本所有的事都是由他进行拍板。我与妖物联合会的联系他是知情的，碍于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联合会给的，而我们又无法反抗得了联合会，我们能做的只有迎合。”
讲述了那么一通，她抬眼道。
“错事，他确实做过不少，但本质上都是我……”
话说一半，她没再说下去。
不是不想说。
而是面对李敬漠然的脸庞，她没敢说下去。
不是李敬片刻前的警告，让她有所顾忌。
而是李敬仅站在面前，就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李敬让她感受到的气息，是一名六境。
可她的本能告诉她。
眼前，是一位极端凶险的人物。
一旦起冲突，自己可能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林语尝试辩解，李敬自然不会在意。
听过其呈述，他托腮寻思了下，道。
“给你个机会，随我去巡查总署自首。坦白所有的一切，我可确保你性命无忧。”
骤然听得这么一嘴，林语愣了愣，质疑出声。
“我是妖物联合会出身，你当真能保全我的性命？”
“你没的选。”
李敬没做正面回应。
“……”
林语沉默，接着再次扭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回首。
“自首，我需要做些什么？”
“很简单，将你知道与妖物联合会有关的一切如实道出。配合巡查总署取缔苍梧工业，然后你们这一家断绝与妖物联合会的一切联系。”
李敬淡然说着，道。
“身为妖物，你应该明白巡查本身对妖物存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多时候击杀处置要么是不得已而为之，要么是犯案妖物本身必然会拘捕造成混乱与城市损失。只要你足够配合，或许你能签订一个和平条约，与你的丈夫与女儿在巡查总署的庇护下生活。”
说罢，他又接着道。
“当然，具体还得看你夫妻二人在经营苍梧工业期间为妖物联合会做过什么，该承受的罪恶你们仍还是得承受。该入狱服刑就入狱服刑，该缴纳罚金缴纳罚金，一切按流程来。其中主要是张龙需要承担，毕竟你压根不管事。不过他最终会受到怎样的责罚，得看你能为巡查总署提供多少信息与协助。”
听得某人这番言语，林语无言片刻，随后出声。
“巡查总署，能确保我家人无恙？”
“凡事没绝对，我无法给你保证。”
李敬耸肩，道。
“不过至少在巡查总署的庇护下，妖物联合会不会胆敢轻易对你和你的家人下手。”
林语闻言皱眉。
显然，她对这些并不满意。
但同时她也清楚。
自己没法要求更多。
眼前能碰见李敬，已是她运气很好。
换做是其他巡查查过来，她这一家即便能逃过家破人亡的命运，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能否给我点时间？”
林语开口，以妥协的口吻道。
“这事我想跟我爱人知会一声，虽然他之后难免也要去巡查总署，但暂时应该只需要我去。我家女儿还没成年，我不想她……”
没等她把话说完，李敬随口回应。
“抓紧时间，我最多给你十五分钟。”
林语闻声点头，没再言语转身快步回屋。
……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交差抽身，韭菜断根
林语挺守时。
进屋上楼十多分钟后，她独自下楼来。
迎上静立在自家门前等候的李敬，她抬手抹去梨花带雨的眼角。
“我们可以走了。”
李敬自然不会因为其泪光而动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这两句，放在此刻的林语身上都适用。
作为一名在职巡查，他已给了林语足够好的条件。
能做的，已经做了。
接下来的命运如何，得看她自己。
抬头看了二楼窗台一眼，李敬望见透明玻璃后的阴影中张龙神色复杂俯视着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