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级的考核由组织部安排,分理论和实操。
孟秦提前发的面,一早起来炸了油条,一个兜塞一个煮鸡蛋。
等得知老伴理论高分,她觉得肯定是祈祷有了作用。
轮到实操这天,孟秦包得粽子,糯米还是专门找了赵四才淘来的,包得蜜枣豆沙馅,沾上糖秦则方几口一个,吃得啧美。
步入三月,温度回温,到处化冻湿哒哒的。
下雪不冷化雪冷。
孟秦就觉得太阳一点没见管用,还成天裹着厚厚的全副武装。
郭主任上次分配任务后,像是打定主意把她当个吉祥物养。
钢厂近期没有招工名额,不需要组织岗前培训,又因为劳动竞赛刚刚结束,又赶上考级,工人学习也没安排。
她每天按时上班,到了掏书学习,到点下班,等着老伴一起回家。
也有改变,不知道办公室这群人什么心理,都好为人师。
费文海教国文,魏玲教珠算,连副主任都揠苗助长,提前上起政治思想课……
效果显著,子弟学校阶段测验,孟秦跟随三年级考,百分试卷能得八十多。
大红笔写得分数,办公室几个瞧着特自豪。
秦则方心里酸得慌。
他这个老师,不是唯一了。
好在,考级结果下来,能吸一吸媳妇的注意力。
他憨笑着收拾好工具,婉拒其他人要请客的起哄,“我回家问问孟干事,得她同意。”
一时之间起哄声更大,却也放了他。
秦则方笑着朝厂办楼走去,走到一半,被秦则广给拦住。
“哥。”
秦则方停下脚步,发现最近秦则广安静不少。
除了没拿下工作这事外,还和劳动竞赛期间,秦伯言调职有关。
是的,又调动了。
冶炼间的苦秦伯言是实在吃不下,主任的位置又很重要,接连两次意外发生,秦伯言这个负责人吃了挂落。
没降级,却从冶炼间发配到仓库去了。
地位一落千丈。
一家子彻底老实起来,倒是前几天他获胜时,秦则广找来,想靠他进制造厂,当个学徒工也行。
秦则方没答应。
从小一起长大,这个弟弟就不是能耐住性子的。
“进制造厂不行,我这另外有个活,你要是愿意,我帮你安排。”
秦则广脸烫的厉害,“我没这个意思,哥上次讲得话我认真琢磨了,这次来是嫂子娘来了,正在家等着。”
秦则方一愣,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我知道了,我接了人立马回去。”
“好,那我先回去讲一声。”
“等等,厂里内保部缺人,保卫科的不想挪窝,是个清闲活,你回去好好想想。”
内保部是公安部门编外,早几年国民经济被破坏,公安力量紧张,这种情况下诞生了内保部,公安和单位共同承担治安维护。
曾一度做出过很大贡献。
只可惜,人事关系不受公安机关管理,单位内部也更信任自家的保卫科,慢慢位置就变得有点尴尬。
至少仇亮空降后,钢厂的内保部就直接被架空。
有关系的进了派出所正经当警察,没关系的也转了保卫科,导致内保部现在就是个空壳子。
能架空,却不能真空。
秦则方觉得,秦则广就挺合适。
……
“娘。”
孟秦望着院子里等待的人,常年农活背有些弯,扎着枣红色头巾挡住大半脸,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袄子很臃肿,想也是嫌冷往里塞了很多芦花干草。
孟母麻利地起身,眼睛第一时间就落在大闺女肚子上,愣了。
“你几个月了?”
这肚子大的不对劲啊。
孟秦垂眸,摸了摸肚子,“医院检查怀了两个。”
“哎呦,真是好事。”
秦则方看母女俩当场要唠起来,“娘,进屋再说。”
他打开门,帮忙去拎丈母娘脚边的麻袋。
孟母这才回神,“对了,这是山上打的野核桃,吃了补脑子,对孩子也好。”
等进了屋眼睛不眨的四处打量。
乖乖,闺女这是掉进福窝了。
“娘你自己来的?”孟秦缓了缓情绪,给她冲了杯麦乳精。
“你喝你喝。”孟母推回去,“你出嫁没回门,过年没回娘家,地里粮食种下去没啥事,来看看你。”
“我好好的。”
“知道你好,你现在都是城里人,吃供应粮的,肯定好。”
熟悉的窒息感,孟秦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别起情绪。
秦则方陪着坐了会,起身要去做饭。
孟母一巴掌拍闺女身上,“你懒的,咋能让女婿做饭,人家国营厂工人呢,你出嫁前我咋教你的。”
她压低声音数落,手还扯着试图将闺女给拽起来。
孟秦一动不动,“我是你闺女还是他是你儿子?你护那个。”
“谁有理我护着谁,女婿养家,辛苦一天再回来照顾你,一天两天能行,时间长了再不要你,到时候你就真嫁不出去了。”
三婚啊。
这话秦则方听着也不舒服。
“娘,你不知道,现在养家的是她,孟秦现在成我们钢厂干事了,坐办公室可厉害了。”
孟母傻眼,“谁?大闺女成干事了。”
“可不咋地。”
“那肯定也是女婿你出力,不然她大字不识一个,能摊上这好事。”
“……”
孟母欢喜道,“你瞅瞅,这又是户口又是工作,净占你便宜了,只能让我大闺女多给你生几个儿子。”
秦则方:天怎么就聊成这样了。
他余光瞅着媳妇脸色铁青,难看死了。
原本还想这几天去找高波凑合两天,让丈母娘和媳妇多联络一下感情,现在?
孟秦烦得慌,甩话,“你女婿不行,生什么生。”
秦则方:……行吧,媳妇说不行就不行。
孟母脸色白了下,瞬间像被吓到的鹌鹑,吃饭时看见肉跟饿狼一样眼都绿了,却还是死死控着筷子,去捡白菜吃。
孟秦就觉得,她娘和老伴能吃一块去,硬夹几块放娘碗里。
吃完饭,孟母主动收拾了碗筷,没让女婿动手,秦则方有些无措,孟秦瞅见,给他收拾了东西去找高波睡,她趁机也好好问问。
等把人送出门,屋里已经被她娘收拾干净,一转身就被拽进屋,去扒最外面的棉衣。
孟秦擒住手腕,“娘。”
“你快让我看看肚子,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她瞅着少说七个月,还扯什么女婿不能生,别双生也是瞎话!
“咋,我说出来你拉我去投河吗?”
孟母觉得女儿变的有写不认识,坐在炕沿,神情呆滞。
她红了眼,“你这是怨我。”
“没有。”孟秦语气硬邦邦的。
这是实话,她娘性子再歪,都是拉拔她长大的亲娘。
“那你就是怨秦家,怨我没答应你跟民生的事,怨我狠心。”
民生谁?
孟秦就不爱跟她娘聊天,讲着讲着就扯一边去了。
“你别成天乱想,有时间跟我讲讲家里吧。”
“你看你看,你就是还惦记民生。”
“……”
“赶紧歇了你的心思,她娘就死嫌弃你,就你眼瞎看不出来,不然能把你介绍给当时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