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没, 小秦工一家子都没了。”
“啥!”
“说是俩孩子意外掉沟里淹死,小秦工媳妇受不住打击,人送到医院时一口气没上来, 人也跟着没了。”
“那小秦工呢,难不成传得那事是真的?”
“别说, 有人去城门口看热闹,瞧见小秦工在里头,但是吧。”
“快别卖关子。”
“听说枪决完, 就有人赶过来说弄错人,小秦工是被牵连的,可惜去晚了,现在厂里正跟那边扯皮呢, 不能白白害死咱们一个人。”
“唉,这这是白白糟灾。”
……
“孟许同志,你不用着急搬,厂里说着房子你能继续住着。”
孟许几天功夫,下巴瘦得半点肉没有。
“不用。”她摇摇头, “我也不是钢厂的人,不好继续赖着。”
“那你……”
“我有地方住。”
她仔细把私人东西收拾好装箱。
店里说会给她安排宿舍,师傅便出面在自家收拾出一间屋。
孟许答应搬过去,打算把大姐加的东西全带过去。
至于家具,孟许看向一旁还在哭的人。
“秦二姐, 这些家具还要麻烦你帮忙处理。”
没用几年的家具还透新, 好着呢。
秦念念哽咽着, 张嘴要说话接连几下都没喘上气。
“好好的, 怎么就都没了, 我弟被牵连丢掉命, 现在不给个说法没完!”
秦念念坚持,等大姐到来,一起闯回秦家要上诉,坚决要个公道。
秦盼盼要上班,没请假。
朱婆子知道消息也病有几天,如今听到女儿的诉求,板着脸拒绝。
“他和咱家又没关系,老大家的都没出面说啥,轮得到我上杆子帮,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说话都没人理,能找谁帮忙?不如过好自己的日子。”
秦昭昭来之前,黄华就跟她提过醒,可真听到还是觉的难受。
“大弟就白死了!”
“那你能怎么办!”
秦念念脾气更爆,一通输出,正好看到秦则广回来,冷眼问他厂里什么安排。
秦则广动了动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薛琴倒站出来,替他反驳回去,又是一通吵闹。
整个院子都不安稳,可邻居知道是因为什么,听见也没说什么,隐隐期待想看厂里怎么安排。
厂里有些骑虎难下,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落到这个场面上。
这事情要是处理不好,底下多少工人得寒心,为厂里名声也得站出来抗争到底。
缺少人才的时代,一个七级工因为这种原因没了,以至于市领导那都得到消息,珍惜人才的同时也十分气愤,下令必须严查。
这一查,发现不少东西。
打投办里有人故意栽赃,钢厂有人里应外合,还有人抹掉痕迹藏着什么。
蔡智勇几天没合眼,死命地挖。
赵四不无辜。
得知秦则方人没了,沉默两天便开口。
只说黑市有人出面施压,知道他和秦则方关系好,让他出面把人给约出来。
闹灾那两天,秦则方夫妻从外省弄来不少粮食。
“我奶奶就是被黑市的人找上门来施压,想让我这个中间人退出去,好直接和供货的人对接。”
“我想着自己做不了,牵线还能安安稳稳地离开,就没多想。”
蔡智勇顺着追踪,夏光阳不知道哪得来的消息,也递交给他,目光顺利锁定在被抓的人群中。
其中一个是黑市头目,蔡智勇开始变着法的挖消息。
“这次抓人,是打投办和黑市联合计划的。”
“打投办需要政绩,黑市日常也需要不定时换位置。”
“出面的人是谁?一个男人,后来调查才知道就是个靠着女人上位的乡下小子。”
“叫王民生,现在是打投办那谁的女婿。”
王民生被抓费了点劲,有人想护着。
奈何这次事情闹太大,对方压不住,蔡智勇去抓人时,还看到挺着个肚子的憔悴女人护着王民生。
王民生心理素质很好,咬死不承认。
奈何雁过留痕,让蔡智勇挖出其他官司,好比生产队投河的寡妇是他害得,县城那小领导的女儿急病而亡也是他的手笔。
蔡智勇联想到抓人时间到的女人,带去医院一检查,肚子里竟然已经胎停却还没引产。
继续这么怀着死胎,孕妇也得危险。
引产后,孕妇缓和有好几天才清醒过来。
先和王民生离婚,之后拿出一叠的证据,把自己老爹给摘出来,彻底踩死王民生。
只是问到龙凤胎是不是王民生干得,对方摇头表示不知道。
仇亮得知这么个人,去见一面,想到那天夜里去警局,就是这么个人拦着的。
一联想,当时孟秦找秦则方时,会往警局来就是听人说到黑市这事。
谁说的?
仇亮提供消息,“那人是王民生姐夫,之前和小秦工在同一个制造厂工作,一直是竞争关系。”
蔡智勇把事情拼凑个大概,也从火葬场那领到秦则方一家四口的骨灰。
孟家这才得到消息赶来,孟母一双眼通红,可轮到接骨灰回家时犹豫了。
“出嫁女埋家里,不吉利。”
孟许瞪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亲娘。
孟何捏着三姐拿给他,说是大姐走之前还惦记送的手表。
最后蔡家出面,寻到一出寺庙供奉上香火。
人下葬后,气温骤降。
工人们惦记着到多赚点奖金,年底能添身新衣裳。
邻居们琢磨着天冷该囤菜了,得多抢一点得够吃到明年春天。
柳条胡同空下的那间屋子,在秦念念把家具出给旧品回收站后,打扫干净也住进去新人。
北风一吹,旧人旧事全被抛到脑后。
……
大西北。
孟秦裹着头巾,避免扬起的沙子吃一嘴。
手里拎着篮子,一下下把地窝里的土给倒出来。
秦则方一回来,立马放下手里拎着的包裹,上前去抢铁锹。
“不是说好我来?”
孟秦也不争,放开手。
秦则方低头,没瞧见俩小崽子。
“元宵和月亮呢?”
“出去玩了。”
孟秦说完,弯腰进一家睡有半个多月的地窝,把俩孩子折腾乱的床铺给收拾干净。
一抖一层黄土,她先想着,还是要在中间挂扇帘子,好歹吹沙的时候能挡一挡。
收拾到一半,听到身后动静。
秦则方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献宝似的把怀里东西放她眼前。
“媳妇,上面发下来的供应,你看看还缺什么,我去说。”
孟秦扫一眼,拆开瞧见有红糖,粗盐,还有一些干货,木耳、萝卜丝……都是些能放得住的吃食。
“布料棉花能领到吗?天冷下来,元宵和月亮得添厚衣裳。”
孟秦顿一下,“要是不方便,看能不能把家里有的冬衣给弄过来。”
秦则方轻咳。“有的,我这有的。”
孟秦抬眼,知道他说的是空间。
“能用?”
语气平淡,毫无波澜。
秦则方心像是被揪着,十分难受。
打夫妻俩再见面,媳妇对他就这副神情,不恼不怨,不喜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