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遥刚要搭话,却见催了几次下面之人的安贵妃挂不住脸了,她强颜欢笑道。
  “则安有要事在身,这样吧。请诸位移步明心湖之畔赏花。宫中花匠已算过日子,今日戌时,那千瓣莲就将绽放,正巧邀在座诸位佳客美人同赏,必是一大雅事。”
  虽众人都心知肚明今日宴席之意,可安贵妃可不能直言选妃设宴,而是借着邀众卿家赏春的由头。
  这益州贡莲千瓣莲——花如其名,花大如盘,花瓣可计千数。也正是只有这种形态富丽之花,在圣上心中才有资格配得上他千娇百媚的爱妃。
  安贵妃借此由头设宴,未免没有炫耀她十几年如一日的盛宠之意。
  众人慢慢走近明心湖,还未等见到那据说铺及上千亩湖泊的罕见名莲。
  就见那拱桥桥头,一个娇小的身影晃动了一下,在众人的惊呼之下,垂直地掉落进那偌大深远的湖心。
  刹那间,桥那头闪过个人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往那女子掉落之处游去。
  显然不过是身份低贱的女子要攀龙附凤的把戏,今日参宴这些人无一不是人精,谁会看不出来。
  无怪乎都向那正在水中扑腾的女子投以不屑鄙视的眼光。
  好戏终于要登场了。
  谢知遥面上罕见地闪过一丝兴味。
  “殿下!殿下!”那入水男子身旁的小厮显然是吓了一跳,竟大呼小叫起来。
  谢知遥在这堆贵女中地位也算顶尖,同安贵妃也就一人之隔,因此将她震了震身子的动作看了个清清楚楚。
  江景容心可真软啊,谢知遥侧头看去,却见江景容分明已脸色煞白,却一幅强撑着不让别人看出的样子。
  哦?是意外吗?
  谢知遥看向那已经带着女子游向岸边的男子——男生女相,俊美异常,分明就是四皇子裴则安。
  也是,江景容还没那么大胆子敢算计皇家之人。
  就在她思索之际,落水的一对男女已经上岸了。
  形容委实狼狈不堪,衣物浸得贴在皮肤上,年轻男女的肌肤隔着春末单薄的衣物,紧紧相贴,毫无大防可言。
  天气本就算不上暖和,更别提这还是傍晚时的湖水,那女子冻得鼻尖通红,脸上也泛着粉意,瑟瑟地缩在男子怀中,如同受惊的幼兔——正是苏妗玉。
  而传言中一向暴躁狠戾的男子却极其有耐心地拍打着女子的后背,安抚着她,这一幕叫众人大跌眼镜。
  就在此时,一个肿胖笨拙的靓色身影跑了过来,“四弟!这是怎么回事?你可吓死我了,就见着你唰的一下就跳下去了。”
  肥头大耳的脑袋上满是冷汗,显然这一出也给他吓得不清。
  谢知遥心下这才明了,这才是原先江景容为苏妗玉准备的“救命恩人”吧。
  二皇子相貌不堪,母妃也只不过是个良人。在一众皇子之中最不受圣上待见,又好吃懒做且沉溺美色,确实要是他见了相貌不俗的女子落水,必然会毫不迟疑地跳下去。
  只是不知道,怎被这裴则安抢了先?
  “你!速速从实招来!”
  谁都看得出来安贵妃是在强忍怒火,好不容易要为自己的儿子谋后路,却被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无名女子截了胡。
  “回禀娘娘,方才一婢女传话给小女说有人在明心湖桥上等我。可待小女来到此处,等了一会儿,却未曾见有人前来,却不知我那侍女竟敢将我推下湖去,定是有人要陷害于我。”
  话音未落,那惊诧异常的侍女就重重跪倒在地上。
  “你说!”
  安贵妃那双千娇百媚的眼中怒火直直射出,直吓得那侍女连忙磕头求饶道,“奴婢求你饶了我吧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听我家姑娘的话。”
  “春安你在说些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让你这么做了!”
  苏妗玉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贴身侍女会做出这种事来,“是谁威胁你做出陷害于我的?!你怎能背叛于我!”
  两相争执,场面一片混乱。
  “够了!”一直冷眼旁观之人冷叱道,如女子般柔美的面庞显出几分硬色,“凭我对苏姑娘的了解,我相信苏姑娘不是这种人,真凶定然另有其人!传我令下去,彻查到底。”
  蠢货!对于苏妗玉吗,他能有什么了解?
  一个在深宫中长大的皇子竟还敢借外貌来看出他人的脾性,再蠢不过了!
  谢知遥承认自己对裴则安的部分贬低是由于对方没让她将这桩好戏看下去,而产生的怨尤。
  “这侍女所说是何人,竟令苏姑娘不顾姑娘家的清誉,私自相会。”发声之人长相柔和,发声却很犀利。
  谢知遥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印像,可见其人身份应算不得高,只隐约记得她应是心悦裴则安的。
  少女杏眼中泛着春水,脸上带上些许羞意,未出声默默地看向人群中鹤立鸡群般的那人。
  “呵——”
  谢知遥半分都不掩饰她的不耐,眼眸中锋芒冷得像淬了冰。
  另一个主人公却面色丝毫不变,不否认也未承认。
  余人的双眼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站在一起的兄妹。
  京中女眷或多或少都知道——谢家嫡女对于她胞兄具有堪称病态的掌控欲。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女子竟敢妄想谢知聿,当真要笑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