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扭扭捏捏的,说话时还夹着嗓子,尤其是他身上还带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熏得周乐衍直皱眉。
  型号?什么型号?
  视线下移,周乐衍凭借职业本能,观察到了这个人的大红嘴唇,难道他说的是口红色号?
  周乐衍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果不其然蹭了一手红,嫌弃地拧了拧眉心,一本正经地回应:“哦,我平时也不怎么用,你问问别人吧!”
  对方打量了周乐衍好几圈,难掩失落。
  “不太用”=不用=下面那个=撞型了。
  “你你你长得这么a,没想到居然是……是……”那人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碰上个五官锋利但不粗犷的,没想到还是下面那个。
  周乐衍茫然地看着跑开的人,尚不理解,一个口红而已,至于搞得这么悲壮吗?
  和这样一群奇奇怪怪的陌生人坐在一起,周乐衍到底还是适应不来。之所以不走,不过是私信想看看能不能遇到那谁来化妆而已。
  距离录制的时间越来越近,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始终没等到那个想见的人。
  多种香水混在一起的,直冲眉心,周乐衍揉了揉眉骨,终是没忍住,摘下了搭在椅子靠背上的外套出了门。
  录制现场不大,导演摄影三两成群地聚在一起,周乐衍特意找了个楼道躲清净。
  楼梯拐角那里,一个男人倚靠在墙角上,漫不经心地点了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放在嘴里抽着。
  周乐衍恍了神,总觉得泊禹现在这个样子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怎么说呢,有点像自己高中时浑不吝的时候。
  明明全世界烟民那么多,明明就那么几个姿势,明明吸烟过肺吐出去就那么几个流程,可周乐衍就是能从你那么点细节里看到自己当初的影子。
  泊禹是在模仿自己吗?
  还是仅仅来自于多年好友之间的默契?
  人总是会在选择题中本能地规避自己不喜欢的害怕的选项,周乐衍本能地选择了后者。但他显然忘了,他们也不过是在高三开学之初认识,在高考之后就断了联系,哪来的什么多年?
  或许是周乐衍打量的眼神太有温度,泊禹凭借着本能抬头,正巧截住了那道慌乱的视线。
  被发现了啊,要不要打招呼?打招呼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不打招呼是不是也不好啊?
  周乐衍还没思考出结果,泊禹就掐灭了手里的烟,主动走过来搭话,“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周乐衍僵硬着点头,干巴巴地回应。
  气氛归于沉寂,泊禹好笑地盯着他不断的小动作,一会儿理理外套,一会儿拽拽领带,和高中时紧张时一样,一点都没变化。
  “禹哥,衍哥,你们俩别叙旧了,快来准备开拍了!”楼梯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微妙的气氛被打破,周乐衍如鲠在喉,泊禹在出门之前不咸不淡地瞪了一眼扶门的路程。
  泊禹没有周乐衍那么气,主要是因为听到了周乐衍那句“好久不见”,很轻,但泊禹听见了。
  至于为什么昨天才见过,还要说好久不见,泊禹滚了滚喉结,他们彼此都明白。
  第四章 试探
  无内容“跟我走吗?”
  残阳向街道挥手,皎月爬上树梢。
  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上,周乐衍听不见煎饼摊主揽客的吆喝声,也听不见奶茶店三三两两女孩子的窃窃私语,只能听见少年虔诚的邀请。
  在放学后空旷的街道上,在嘈杂的网吧里,在恣意的篮球场上,在高考后的每一次聚会后,在今天的舞台上,泊禹不止一次地问过这句话。
  意识逐渐回笼,记忆里模糊的声音和舞台上声音重合,周乐衍抬眸对上那道从未从自己身上挪开的视线,“好。”
  心里想要靠近他的小火苗燃起来,烧成了熊熊烈火,吞噬了整个荒原。
  十八岁的周乐衍都敢毫不犹豫地回握住泊禹的手,坚定地跟上他的脚步,二十八岁的周乐衍还怕什么呢?
  配合着到隔壁舞台录完了牵手成功的小采访,周乐衍臭着一张脸第一时间把手里的什么马尔代夫七日游的大广告牌扔掉,手指还嫌弃地在外套上搓了两下。
  泊禹看着好笑,倒也没戳穿。
  “晚饭时间到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趁着工作人员收麦,泊禹悄悄地凑到周乐衍耳边问。
  周乐衍抖了抖肩膀,耳根又痒又热,下意识地挪了一小步和泊禹保持距离,泊禹也不生气,笑着看他的反应。
  “谁要跟你吃饭?”
  稀里糊涂上了泊禹车的周乐衍还有点懵,一边瞪着泊禹,心里骂的却是路程那个狗叛徒。
  早晨就是因为怕他罢录,路程都没敢让他自己开车去台里,特意派了车过来接他,生怕他半路改变主意自己跑了。
  现在可倒好,用不着他就把他卖了,张嘴就是“衍哥,我们都知道的,就不打扰你和禹哥培养感情了。”
  神特么培养感情?
  周乐衍表达自己情绪的方式很简单,别过脸去只看窗外不看人,看起来像个斗气的小学生。
  也不能说幼稚吧,主要是分开这么多年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泊禹表达自己,索性就选了最简单直接的。
  “这不是回我律所的路。”他眼神瞥向窗外,闷声闷气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