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片，他又大哭了起来，“你干嘛打我？”
“不干嘛，”洛锦把食盒盖起来，随手把布塞回江言的嘴里，她走向门边，在门口的时候回过头，说道，“弱者才会挥刀向更弱者，强者永远只会挑战更强者。江言，你就是个卑微的懦夫！”
江言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抬头望向门被缓缓关住，沉默了许久。
“所以你没给他喂饭，还打了他？”柴齐问。
“看着他就来气……”洛锦气呼呼地说道。
柴齐叹了口气，自己拎起了食盒，进了柴房。他看到江言呆呆地坐着，没有再哭，只是一直在发呆。
他把江言嘴里的布团拿开，把食物送到他嘴边，“好好吃吧，若你把我也惹火了，可真是要饿肚子了。说起来……我还没给什么人喂过饭，你最好识抬举。”
江言张开嘴，但没有吃东西，而是开口问：“你说……什么是强者？”
柴齐把食物塞进他嘴里，然后说：“我就是强者。”
……
当天傍晚，龙影的手下来报：“有人到七香门来了，不过……”
“不是岳清海？”
“是金贵妃。”
洛锦跟着龙影来到七香门所在的地方，这里只是街角的一个小茶楼，门口写着“七香门”几个大字，后面还有“西渊分门”四个小字。七香门在各国都有这样的小茶楼，接各种委托，只要给钱，几乎没有七香门做不到的事。
进了内室，洛锦一眼看到一位衣着素雅的女子正坐在那里，她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样子，长得很好看，未施粉黛，却依旧显得光彩照人。
这位想来就是那位金贵妃了。
“我是金燕。”女子开口道，她的神色间颇为平静。
“我是龙影。”龙影也自我介绍，“我说的是让岳清海拿《蛊经》来换人，不是说让你来换人，你是不是理解上有那么一点点偏差？”
金燕轻轻摇头，“我不知道岳清海在哪里，但我担心我儿子，所以就来了。”
龙影眉头深锁，“没这个必要吧？书你们拿了，看也看了，抄也抄了。就算是把原书还回来也没有损失不是吗？实话说吧，我拿这本书是要去救人的，有几十条命就指着这本书呢！所以咱们能不能不要绕弯子了？直接把书给我，行吗？”
“有……几十条人命？”金燕呆了一下，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焦急，“那怎么办？可我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跟他……好多年都没见过面了。”
洛锦叹息道：“贵妃娘娘果然是个厉害角色，但是你没必要演戏。你说你多年没见他，那他是如何在东渊的内应帮助下进宫偷书的？他又是如何得知消息，前去刺杀江格的？”
“他去……刺杀江格？”金燕一脸愕然之色，“他为什么要刺杀江格？”
“为了让六皇子当太子。”
“可是就算是江格死了，还有三皇子呢，六皇子也当不了太子的。”
“那就把三皇子也杀了。”
金燕长叹了一口气，“你们也太高估他了，他……没你们想象得那么强。他的身子一向不大好，时常发病，我怎么让他去做那么危险的事？这些年我日日祈祷，只希望他能健康长命罢了。”
洛锦和龙影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满是惊讶。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他吧？”洛锦不敢相信地问。
“那是自然，他是我这一生唯一爱的男人。”金燕平静地说道。
“呃……所以他当年对你……不是他强迫你的？”
“是我主动的，只是不小心被父亲发现了，他怕父亲责罚我，便坚持说是他强迫我的。我们本就是两情相悦，可是父亲为了讨好皇帝，非逼我去当贵妃，”金燕低下头，“这些本不该跟你们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不可能让他去做任何危险的事。我不知道是谁让他去偷你们的书的，可是我真的没有……我也是真的找不到他。”
她忽然双膝跪地，“你们要杀就杀我吧，放了我儿子，求你们！”
洛锦的脑海时霎时间转过无数个念头。
假设金燕所说是真，那么是谁指使了岳清海？
江格不可能指使岳清海刺杀自己，那只可能是三皇子江徐了！他对江格一向有杀心，金燕和岳清海的事并不难查出，在得知此事后他假借金燕的名义传信，让岳清海帮他刺杀江格。
而江徐也是有能力在东渊皇宫里安插自己的内应的，利用内应帮助岳清海偷到《蛊经》，怕是想下一盘大棋吧！
如果现在《蛊经》已经落入了江徐的手里，她真想不出这个变态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特么这本破小说的剧情根本不能信，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不像小说描述的那样，种种隐情小说中提都不提。岳清海在小说中的两大黑点，一是弑杀养父母，二是强/暴贵妃，结果养父母是人间恶魔，贵妃是自愿的。
可是任谁看了小说，都会觉得岳清海就是个卑劣嗜血的疯子吧？但现在她知道了真相，只觉得这个人就是个十足的悲情角色。
这作者的精神状态真的好吗？
她还记得《流风醉》这本书是她从一家老旧的书店里买来的，当时一眼看到就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拿到手里翻了一页，就看到书中有“洛锦”这个名字，当时还以为跟自己有缘，就随手买下了。
回去后才发现这名字就出现了那么一次，她甚至怀疑作者为什么要给这么一个被公主随口唤了一声的角色认真地取个名字。
难道是因为作者自己也姓洛吗？她记得作者名为洛欣，也不知道是真名还是笔名。
虽然金燕所说也未必是真，但以洛锦的判断，她觉得背后的主谋是三皇子的可能性比较大。金燕若是真的能力很强，江言也不至于在宫里受人欺负，养成如今变态的性格。
洛锦道：“以你对他的了解，如果你想，应该还是有办法找到他吧？”
她盯着金燕的眼神，看到后者果然眼神转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帮我们找到他，他既然已经看到了书，那本书对他也没什么用了，”洛锦说，“我家公主和几十名宫里人的都等着书来救命，贵妃娘娘，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死的，对吗？”
金燕眼波流转，沉默不语。
洛锦继续道：“放心，我们只要书，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而且他那么高的武功，只是来送个书，他要走也没有人能拦住他，不是吗？”
金燕却依旧没有说话。
洛锦又道：“我能救他的命。”
金燕猛地抬起头，“什么？”
第30章 起萧墙
“你既是他心中所爱, 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你是知道的吧？”洛锦说。
“知道，是……蛊。”金燕说, 眼中明显露出几分心疼。
洛锦点头，“他果然跟你说了，那就是了, 他找《蛊经》无非是想解蛊，但是当日和他一起偷书的还有一个善用蛊术的人。如果这人不是你派来的，八成是三皇子派的。那你想想, 等到《蛊经》到手了, 他身边的这个人会怎么做？”
金燕终于崩不住了, 颤声道：“他……会想办法害死他，把书抢走！”
“没错，岳清海虽然武功高，但对方懂得蛊术，想骗他很容易。如果这人存了坏心思，简直是防不胜防。如今我们必须快点找到岳清海，不然他随时会被那个人害死。”
金燕猛地站起身来, 她情绪激动, “你说的没错, 我……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洛锦松了口气，趁机道：“其实我们想找他还有别的方法，只要将六皇子被抓的事传遍江湖, 岳清海自然会前来救人。只是这样一来你们母子的处境就会更加困难了, 我家主子是个善良的人, 考虑到这些，才没有将此事传扬出去。你可以相信我们的, 我们真的只想救人。”
金燕眼中含泪，“是这样的。”
“还有一点，”洛锦说道，“公主在我家主子的心中非常重要，若是赶不上救她……”
她的眼神充满了威胁，“他一定会先杀了江言，再去杀了岳清海，无论岳清海跑到天涯海角，东渊国以举国之力也会杀了他，绝不让他活着！”
金燕面露惶恐之色，“我……我知道，可是……可是他不会用蛊，公主的蛊也不可能是他下的。”
她不安地看了看一旁站着的龙影。
龙影笑道：“那人跟他一起，就算不是他下的，他也不是无辜的，这账还是要记在他的头上的。也不用东渊的举国之力，如果我们七香门愿尽全力，杀死岳清海也没什么为难的。他虽然是九阶的实力，但我恰好也是个九阶，我只需带上我那个小徒弟，杀他绰绰有余。”
她眯起眼睛，“更何况，若是公主死了，想必另一位九阶高手贺嚣也坐不住吧？再不够的话我还有个师父……”
她“嗤”地一笑，“说起来，能集结起大陆五大高手中的三人，我还真是能力通天。”
她听得洛锦又是哄又是威胁的，也跟着配合地威胁了一下。
金燕脸色惨白，“你说的对…公主若真是救不回来，他确实不可能有活路了。”
她呼吸急促，犹豫了半晌，道：“我确实有办法找到他，但……我怎么相信你们不会伤害他？”
龙影轻轻一笑，“可你……有的选吗？”
金燕默默地低下了头，“我知道了，最迟明日天黑，我带他来找你们。我能看看我儿子吗？”
“可以，我这就送娘娘去见他。”
龙影招手吩咐两名手下陪金燕去看江言，金燕刚一出门，屏风后面便转出一个人来。
柴齐看向洛锦道：“你果然很会哄人。”
洛锦嘿嘿笑道：“我就当殿下在夸我了。”
柴齐顿了一下，说道：“我就是在夸你。”
洛锦：“嗯？”
……
次日晚间，洛锦和龙影一边聊天，一边等着岳清海。这两个人聊天的内容对柴齐而言过于无聊，所以他提前拿了一本书在一旁看，拒绝加入她们的聊天。
“等拿到《蛊经》，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以后不一定能见到你了，”龙影说，“要不你加入我们七香门吧？”
“不行，我不会武功。”
“管账呢？”
“也不会，而且我有工作，暂时不想跳槽。”
“那可惜了，改天我有任务去东渊的时候找你，到时候你请我吃饭。”
“没问题！”
正聊着，龙影突然站起身，“来了！”
窗外一阵风吹过，一个人影从窗外窜入屋内，动作极其迅速，洛锦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岳清海站在屋子正中间的位置环视四周，目光落在洛锦的脸上时突然变了脸色，声音颤抖，“你们……你们果然是要杀了我是吧？说话不算数！”
龙影皱眉，“谁说要杀你了？书呢？”
岳清海退到离洛锦最远的一个角落里，这才从怀中摸出一本书来，扔给龙影，“我给撕开了，但没有掉页。你看看，一页都不少。”
龙影翻了一下，扔给柴齐，“确实没有少页码，但是你把它撕开做什么？这么贵重的东西说撕就撕什么毛病？”
岳清海道：“跟我一起的那个蛊术师，他一直想看这本书。我知道他是为了得到养蛊的方法才跟我一起盗书的，若是让他看了，他还能帮我解蛊吗？说不定还会用蛊害我……所以我只让他看了上半本解蛊的方法，等他帮我解了蛊，我才答应让他看下半本。”
柴齐把书翻了翻，轻声冷笑道：“你也不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