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一声一声颤抖却尖锐的咆哮质问中，玩家们谁都没先开口。
他们确实看不到周围的…鬼。
但明显能感受到，温度确实比白天要低上许多，那种冷意还不是空调的冷，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息。
“过来了，它们走过来了……”
王建义与孙丁兰都紧紧缠抱住将他们束缚起来的人，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逼近的鬼怪太过可怕，眨眼间的功夫，竟就开始挣扎。
像是要自行逃离。
其他玩家可不敢让两个倒霉的新人玩家乱跑，也不是有什么善心，主要是车间就这么大，乱跑乱撞要是不小心破坏周围的器械或是他们完成的货件。
以钱三夫妻俩的抠门程度，必定会狠狠宰他们一大笔，再定下无比苛刻的规定！
众人已经深深体会到赚钱不易的道理，绝不允许两个玩家在车间里胡乱折腾。
“今天也就你们两个被评为态度不积极，鬼不是都指着工位吗？那你们还不去工作？”差点被新玩家毁掉工位的章文博有些烦躁的推了推眼镜。
他确实知道被评选出来的玩家会遇到些什么。
却没想到两个新人这么沉不住气，鬼怪都没做些什么，就差些把车间搞得一团乱！
想到这，他继续说道：“这些只有你们看得到的鬼暂时没办法做些什么，撑过三天，不再态度不积极，也就能摆脱它们了。”
“真…真的吗？”
孙丁兰先冷静下来，使劲咬了下舌头，强迫自己不再去在意周围成千上百张挤满车间的鬼脸。
她虽然被吓得不清，却也还是有理智在。
直直看向章文博，继续开口道：“你…你说的暂时是什么意思！三天后就算我不再是垫底，也会再遇到它们吗？”
听到这话的章文博本来不打算理会。
但想想其实这个消息遮着掩着也没什么必要，玩家里说不定也有不少人知道，便冷哼一声。
继续说道：“这些鬼开始只有态度消极者可以看到，等到了实习的最后十天，它们就会无处不在的盯着所有玩家，只要有人停下工作，鬼怪就会蜂拥而上……”
剩下的他没有再继续细说，见众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便清楚大家都明白那未尽之言。
“它们到底是有多爱这份工作！简直比黑心老板还要真情实感啊！”某个新人玩家不禁感慨起来，说完就意识到周围还有不少看不到的鬼，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警惕的打量起四周。
确定不会突然冒出什么渗人的东西，才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其他玩家虽然没说什么，心里也都是这么想的，死了都这么敬业，何必呢！
要报仇就去找黑心老板夫妻俩啊！
这冤魂不散都要来折腾他们这些打工人，有意思吗？
“现在它们只会在晚上出现，撑过今晚就好了。”被王建义这么大个男人缠得紧的玩家不得不透露条消息，再被那粗壮的胳膊夹着脖子，他怕自己先窒息。
三两下把王建义从自己身上扯下。
妈的，这家伙贴得又紧，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快步走到属于王建义的工位前，在对方那条结实过胳膊试图再次缠上自己的时候，把人按着坐下，说道：“你现在开始努力工作，还来得及。”
众人纷纷看向这个强行带着王建立坐下，名为伊杰的瘦弱青年，对方的技能是‘防患于未然’，精神为78。
看起来十分不显眼。
可这都在无尽了，既然能活着走出新手副本，谁都不容小觑。
“我……”王建义还是慌得很，反手就紧紧拽住伊杰的手腕，眼睛泪光闪动，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
周围可都全是鬼在盯着他啊！
说什么都不不愿意松开这么个手里掌握着副本消息的老玩家。
伊杰实在是被这么个大男人的委屈表情给整怕了，浑身都不舒服的他直接甩开王建义的手，非常严肃说道：“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如果不想活的话……”
他笑了笑。
从个人背包里拿出了一把从上个副本顺来的刀，说道：“我可以暂时把刀借给你，这把水果刀看着锋利，实际上有个能让人死得安详无痛的效果。你放心，对准心脏，一刀下去，很快的。”
王建义眼看着刀尖都对向自己，只能收回手，可怜巴巴的放弃伊杰这么个救命稻草。
……
伊杰实在受够了这么个明明身高一米八还健壮无比的男人，恐吓生效后，把刀收起，自己闪身藏进了人群里。
在他看来，这个新玩家可比鬼还可怕，怪里怪气的。
简直配不上这身高！
生怕这人以后还缠上他，便继续说道：“我劝大家还是快点工作吧，四千六就已经是垫底的存在了，要是再低，恐怕下次见鬼的就不是他们两个。”
听到这话的众人也意识到今夜已经浪费太多的时间在两个倒霉的新人玩家身上，确认王建义和孙丁兰即便白着脸都老老实实在自己的工位上干活。
这才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传送带一打开，便开始忙碌起来。
凑完热闹的游无肆也推着小妻子回到双人无挡板的工位。
还没坐下，挂在轮椅后的骨干就非常自觉飘荡起来。
因为屋里阴气足，骨干那多日疲惫而卷翘的人皮边也渐渐舒展开来，像是被泡在舒服的温泉里，就连动作都快了好几分。
在各种窸窸窣窣的工作声中，时间不知不觉悄然流逝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今天两个被评为态度消极的倒霉玩家影响到，便是困意一层一层袭来，也依旧坚强完成手上的各种动作。
并且还全神贯注以防不小心出现错件物件。
五毛钱的代价实在是过于深刻，以至于玩家们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这场简单又枯燥的工作。
等到眼皮实在要打架，再也没办法仅凭意志力支撑下去。
严天宇不得不结束这要命的工作，站起身看到隔壁工位的游无肆和姜时时正在聚精会神的盯着小美人鱼的动画片，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么晚了，难道不困吗？
很快，他的视线就落在某个丧里丧气的人皮怪物上。
……
毫无疑问，工作当然是疲惫的，而大佬跟他的小妻子很明显并没有积极参与其中。
羡慕两个字，他已经说累了。
察觉到严天宇的动作，其他玩家也陆陆续续站起身来。
小美人鱼的故事也到了尾声，游无肆把学习设备收好，骨干也已经变成了个晴天娃娃挂在轮椅后。
还没等众人走出车间，两个被无数鬼魂注视着的倒霉新人玩家就连忙开口恳求着带上他们。
说是这么说，二人却也不敢停下动作。
没办法，那些鬼的目光实在是太可怕了，活像是只要停下动作，就要把他们撕碎似的。
稍作犹豫，离得近的几个老玩家还是顺手把王建义和孙丁兰从拎出了工厂。
他们实在担心留这两个新人玩家在车间会坏事。
毕竟新人什么都不懂，也无法独自承担起npc的愤怒，到时候倒霉的也还得是自己。
经过这么一打岔，整个车间的玩家都打算回宿舍休息。
如果不知道厂里有所谓的‘鬼’还好，知道后便没人打算留下来，看是确实看不见，但架不住还有个冷能感受得到。
至于分散在其他车间的玩家，比如那位得了优秀员工冯良彬，就依旧在岗位上坚守着，也难怪件数比他们高出一大截。
众人路过多个车间门口时，都还能听得到里面工作的声音。
很明显，不少老员工都同样没有离去。
这个发现令玩家们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承受能力太差，明明别人都还能继续撑下去，怎么就自己不行。
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就听到新玩家小声感慨的那句‘实在太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工厂真是家呢！黑心老板的洗脑还挺成功的……’
可不是成功吗？
他们差点就要跟着卷起来了。
走出工厂，熟悉的夜宵香味扑鼻而来，勾引着每一位又累又饿的玩家。
瞧着所有老员工都在摊子前停留，他们差点也着了道！
要不是走在最前面的游无肆步伐从容的推着轮椅路过夜宵摊，就真要停下脚步了。
精神肉体饱受双重折磨的玩家们差点连爬楼梯的力气都没有，好不容易迈上四楼的最后那节阶梯。
人才刚站稳，却发现前面的玩家全停下脚步。
抬头一看，只见穿着乌发及腰的白裙女性慢悠慢悠从404宿舍穿墙飘出，裙摆之下空荡荡的，连腿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对方原本应该有着五官的脸上，全是空白。
而楼下夜宵摊的动静竟也突然消失，浓重的香料味本该飘上四楼，却怎么都无法再嗅到半丝。
抱着姜时时的游无肆没动，扛着轮椅的严天宇也维持着原本的动作，其他玩家更是屏住呼吸。
几个新人玩家有些绷不住，但也忍了下来。
就连两个倒霉鬼玩家在接受了整晚鬼员工的注视，都只是脸色微白，没敢动作太大，生怕引起远处女鬼的注意。
就这样，玩家们眼睁睁的看着无面女鬼从404飘进了403，就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游无肆瞥了眼403宿舍，确认制冷器似乎换了个地方驻扎，便淡定走到404宿舍前，转头看向严天宇，示意开门。
收到眼神的严天宇深深吸了口气，轻到没有任何声响放下轮椅，这才掏出钥匙，慢慢插进钥匙孔里。
也不知道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原本开门没有声音的门锁竟然发出极大的响动。
隔壁403宿舍的无脸女鬼就这么从屋子里探出大半个身子，用那张只有平整皮肤的脸，静静注视着游无肆几人。
这可把严天宇吓得手都哆嗦了，其他玩家更是无声退后半步，做好逃跑的准备。
只有姜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