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齐声音沙哑,他还是不愿意让自己手下的兵将白白送死,他已经失去的够多了。
  徐瑾瑜闻言,略一沉吟,道:
  “越军那场无伤之战,郑将军应当知道。”
  “自然,那一战纵使卫家叔父传信来此时,只有寥寥数语,也已经足够让我心驰神往。
  我知卫家叔父不善谋战,也不知得了哪位高人相助?若是能请来那位高人,或许他真的会力挽狂澜也未可知!
  到时候,我定将他奉为座上宾,只要能守住凉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就算是那位高人原来前来,只怕时间也已经不够了。
  郑齐一脸惋惜,一旁的赵庆阳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啧,这就是你对座上宾的态度?又是提刀吓唬,又是大喊大叫?”
  郑齐闻言不由皱起眉头:
  “你是……镇国公世子?”
  赵庆阳:“……”
  您可真是眼尖,我都提剑在你眼皮子下面晃了一圈,您才认出?
  “那位高人何在?快请高人入内,可是要我亲迎?高人现在何处?你们要是早说你们带了高人,我方才便不与你们吵嘴了!”
  郑齐说着,连忙站起身,动作僵硬而生疏的为自己搭理着仪容,只不过他已经颓废多日,又是一只手,怎么打理也出不来一个人样。
  郑齐只好气馁的放下了手,又一次真诚发问:
  “赵世子,那位高人究竟在哪里?”
  赵庆阳看着郑齐一通瞎刨,越发不堪入目,当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只别过脸去,努了努嘴:
  “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喽。”
  郑齐看向正抄着手,悠哉悠哉坐在一旁的徐瑾瑜,瞠目结舌:
  “他他他,他就是那位高人?!”
  “不然,郑将军以为圣上会随意轻乎了边疆之事,派我一个黄口小儿出来吗?”
  徐瑾瑜这话一出,郑齐只觉得脸上一阵热意,他张口欲言,可是半晌也没有憋出一个字。
  想想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郎,又怎么会对异国之敌的习性了解颇深?
  又怎么会探出晋州守将之异?
  最终,徐瑾瑜看不下去了,含笑为郑齐解围:
  “不过,此番虽然小有误会,却让我看到郑将军一颗赤诚之心,就冲着您这份爱兵,为民之心,我也会鼎力助您!”
  郑齐闻言,单手抹了把脸,总觉得自己不能被一个少年比过,当下也是起身一礼:
  “徐大人,郑齐愿听您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瑾瑜轻轻点了点头,等郑齐重新坐下后,这才不紧不慢道:
  “郑将军,现在您先与我说一些军营兵力的布置。”
  郑齐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经过此前与乌军的大战,郑家军……被彻底杀穿,骑兵尽数阵亡,弓箭手剩余六千余人,盾兵一万三千余人,步兵三万九千余人……
  而乌军虽然兵力只有我们的一半,可是那支铁骑兵实在悍勇,非……人力可敌。”
  郑齐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多言倒像是自己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而徐瑾瑜却听的很认真,他思索了一下:
  “所以,重点是乌军的铁骑兵吗?”
  “不错,乌国人确实比我大盛百姓高硕一些,可要是在平地上真刀真枪的干起来,咱们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徐瑾瑜听罢,含笑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郑将军可以请待佳音了。”
  之后的几日,郑齐怀抱着三分希望,三分不确定,四分忐忑开始重新操练士兵。
  只不过,兵将们大都因为之前被乌国人骑脸嘲讽,彻底丧失了斗志,还是郑齐严惩了两人后,将士们这才重新提起劲儿来。
  按理来说,士气低迷之时,本不该如此,可是事出从权,郑齐不得不兵行险招。
  就这样,郑齐用了七日时间,让郑家军勉强有了一点儿精神,可确实眼神厉的,只一眼,便可以看出来,他们这支队伍也不过是外强中干。
  他们,已经丧失了他们的军魂!
  等到第七日,傍晚。
  大地缓缓颤动起来,这熟悉的感觉让瞭望塔上的守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用力拉动了铜铃,仿佛发出最后的示警:
  “敌袭!戒备!”
  一瞬间,城内的灯火瞬间亮了起来,可是所有人都是那么的安静。
  他们都在等待城破那一日,与乌国人决一死战!
  与此同时,郑家军的军营里也开始了一系列精密的调度。
  徐瑾瑜于夹杂着夏日燥气的晚风中登上了城墙,他穿着绯红色的官袍,残阳如血般让他尽沐其中,看不清面目。
  与此同时,乌军铁骑的首领似乎看出来了徐瑾瑜的身份与众人不同,但他只是轻佻一笑:
  “就是你这个连刀都提不动的杂鱼来给老子下战书的?你现在乖乖滚下来,让老子砍了你的脑袋当球踢几圈,指不定老子心情好,能让郑家军这些软脚虾多活两日!”
  “瑜弟,我去杀了他!”
  赵庆阳气的拔剑就要冲下去,徐瑾瑜抓住了他的手臂,随后趁着铁骑首领大放厥词的时候,直接一抬手,厉喝一声:
  “放!”
  下一刻,一支支带着火星的箭矢划破长空,又眼尖手快的铁骑兵立刻用长枪挑开。
  可谁知些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箭矢,随着箭矢落地,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轰隆!”
  “轰隆!”
  一声声撼天动地的惊天巨响将那支装备精良,战马奔腾的铁骑兵炸的人仰马翻!
  与此同时,徐瑾瑜看着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郑家军,疾声道:
  “天命在我大盛!将士们,杀!乌国铁骑已经形同摆设!今日是雪耻之日!今日是复仇之日!”
  风急天高,少年立在城头的身影是那样的笔直,如同一根鲜明的旗帜,他那绯色的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乌黑的发丝四散分起。
  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那高坐云端的仙人。
  而随着少年话音落下,城门后的兵将们立刻如潮水一般冲进了战场!
  火弹炸开后的巨响在原地留下了一片片火苗与焦土,惊马后的乌军不得不放弃战马,与郑家军正面交战。
  可是方才那句“天命在我大盛”,犹如天上仙音,让乌军已经未战先怯!
  第205章
  第一个发现乌军未战先怯的, 乃是冲在最前面的前锋,当他拿着武器冲向乌军的时候,那些刚被炸的惊了马的队伍里, 竟然有大部分人连兵器都没有握在手里!
  随后,那前锋也立刻高声道:
  “天命在我大盛!将士们,随我杀!”
  随着一阵震天动地的喊杀声过后,在一片焦土之上,没有高头大马的乌国人仿佛失去了有力的臂膀,纵使其生的高壮,可也被压制的无法与郑家军一战!
  经过了最初的颓唐之后, 在那地面上一朵朵火花绽放后, 郑家军将士们那叫一个无所畏惧, 深切上演了如何把敌人打会老家!
  原本乌军已经想要退守遂安, 可是郑家军实在来势汹汹,所以在一番衡量之下, 他们纷纷仓皇逃窜, 最终他们不得不守住最后的长平郡,与郑家军僵持起来!
  这场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 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一声马鸣响起, 郑齐压抑不自主兴奋的一掌拍在了城墙上:
  “好啊!徐大人,打今日起,咱们也有那样的高头大马了!不算战死、吓死的, 足足有八百匹!
  有了这个战马, 他日我们再与乌国对上, 便多了三分胜算!”
  郑齐激动的热泪盈眶的对一旁的徐瑾瑜说着,而徐瑾瑜听了这话, 手指只是轻轻的在城墙上轻叩,唇角含笑,却并未开口。
  又过了片刻,有人骑马归来,还未等马彻底停稳,他便飞身下马,激动的上气不接下气:
  “将军!徐大人!吾等已经擒获乌军贼首!”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乌军这支铁骑军的首领也是乌国鼎鼎大名的四皇子,而这位四皇子是乌国皇帝唯一的嫡皇子。
  等听了这话后,徐瑾瑜和郑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脸上纷纷露出激赏之色:
  “好!好极了!速速将乌军四皇子带回来!”
  很快,那将士便飞身上马,过了许久,一个黑色的身影由天边渐渐放大。
  与此同时,那马上一个被如同猪猡般捆了手脚的乌国四皇子看到郑齐后,直接冷笑道:
  “郑将军还真是好胆,竟然也有胆子拿得起刀!我劝你最好放我回去,否则等我乌国大军压境,到时候……莫说是凉州城,一举攻下你们大盛的国都,让你追悔莫及!”
  “郑将军会不会追悔莫及,吾不知道,吾只知道,如阁下这般嘴硬的,可是会挨打的。”
  徐瑾瑜淡淡的看了一眼乌国四皇子,他生的五大三粗,只有身上精制的盔甲泛着寒光。
  “来人,将乌国四皇子在城门上吊起来!昔日乌国人将我大盛官员百般蹂躏,今日也该轮到我们了!”
  徐瑾瑜这话一出,让兵将们立刻精神一震,一个个高举武器,齐声高歌起来,那声音如同海浪一般,一层一层,高潮迭起,看的郑齐都不由双目微红。
  “已经大半个月了,我都不曾见到他们这般……”
  郑齐忍不住落泪哽咽,不过这哽咽是开心的哽咽,他难以想象,在被敌人一挫再挫的条件之下,原本死气沉沉的军队,竟然在这一刻重新迸发了生机与活力!
  这一战,郑家军大获全胜!
  除了被挂在城门上示众的乌国四皇子外,郑家军与凉州百姓都高兴的直接庆贺起来。
  而即使是凉州这样简陋的地方,郑齐也硬生生的张罗了一桌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