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圣上,贺喜圣上,在圣上您的统御之下,我大盛威名远扬,八方来朝, 始开我朝先河, 实乃大盛之福啊!”
  户部侍郎这话一出, 众朝臣纷纷跪地附和道:
  “恭喜圣上, 贺喜圣上!八方来朝,大盛之福!”
  在众臣一片山呼之中, 成帝面上浮现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他仍记得当初徐瑾瑜初次立功之时, 朝中之人的诸多的嘴脸,当初也是因他帝威压制, 这才暂且安定下来。
  可时至今日, 他们无一人敢多置喙!
  “好好好, 同喜,同喜啊!”
  成帝语气中的激动无法自抑,他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的接受众臣的晋贺, 大声道:
  “冯卓, 传朕旨意,即日起大赦天下, 天牢之中的罪犯一律赦免!朝中诸臣罚奉一律免除!举国上下免税一年,凉晋两州免税三年,今年所有新丁免税三年,朕要这天下万民,与朕同庆!”
  众臣闻言,一时激动不已,纷纷叩谢圣恩。
  可成帝尤觉不足,他撩起衣摆重新坐回了龙椅之上,心脏怦怦直跳,明明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可却觉得今日的自己像一个莽撞的青年,想要将胸中的喜悦尽情的发泄出来:
  “令此番多亏徐爱卿费心绸缪,这才有乌国臣服,如此良臣,得之实乃朕之幸事,先祖怜惜!”
  成帝的嘴角几乎都要压不住了,但即使如此,成帝还是继续道:
  “凉州始乱,徐爱卿临危受命,不过数月便得以平定凉州之乱,更与乌国王重新签订互市盟约,而今乌国来朝,徐爱卿居功甚伟——即日起,擢升徐爱卿为正二品户部尚书,待其回京领职!
  徐爱卿此番立下不世之功,朕心甚慰,再进其为平海候,享食邑千户!”
  成帝这话一出,犹如一滴水滴进了油锅里,整个朝堂直接都炸了。
  要知道,圣上自从继位之后,一直对于勋贵们态度淡淡,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圣上有打压勋贵之心。
  可方才圣上说了什么?
  圣上他竟然要晋升徐瑾瑜为侯爵!
  这可是圣上继位之后,唯一一次破例,便是当初太后娘娘的母家也未有此殊荣啊!
  众人面面相觑之余,却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而许是众人太过震惊,竟然不约而同的忽视了成帝首先封赏的户部尚书之职。
  当初,原户部尚书被降职为户部左侍郎后,户部尚书之职便空缺下来,而彼时成帝并未直接下令进何人为户部尚书。
  是以,户部左侍郎也只是无尚书大人首肯,不与其余部门处理一应往来事务。
  倒是闹出了不少不大不小的事儿,而等他发现成帝并未派人来此之时,顿时便知道了,圣上心里还是记挂自己的,这才开始重新打理。
  然而,他这段时间为了讨圣上欢心,办事儿那叫一个尽职尽责,没成想……这竟然是圣上为旁人准备的!
  户部左侍郎这会儿直接被气歪了鼻子,疯狂对自己的下属右侍郎使眼色,可右侍郎也不是蠢人,当下只规规矩矩站在原地,一语不发。
  圣上这会儿正是高兴的时候,他若是胡言乱语,不是找死吗?!
  户部左侍郎急的满头大汗,可却毫无办法。
  随后,众臣经过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纷纷表示:
  “圣上圣明!”
  成帝自然看到了户部左侍郎的慌张,当下只是冷笑一声,他将张煜派至户部,自然知道这些日子户部尚书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而今,徐爱卿正好将梯子递了过来!
  这时候,成帝终于体会到了能臣带飞的感觉了,他本谋算了三步,而他却直接让他以起飞之势跳过那三步,直达目的!
  一个字,爽!
  成帝的好心情持续到了下朝,而因为成帝的赦令,大部分大臣们也都十分欢喜。
  谁家没有几个不争气的不孝子弟?
  谁没有犯过丁点儿错误,被处罚俸禄过?
  现如今,圣上因为徐大人边关平定之喜,下发赦令,真是让人不得不记徐大人一份儿情啊!
  这也是方才朝会上,大臣们大都没有开口的原因。
  可是,这一刻,所有人都无比清楚一件事,大盛朝即将有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其以璀璨无比的华光,惊艳所有人的眼球,并将以势不可挡之姿,一飞冲天!
  便是当年被圣上亲自从一群勋贵子弟中点出来的应青山应大人只怕也要退居一射之地。
  成帝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回到勤政殿,即使提起朱笔,意图批阅奏折,他仍觉得手指不住的颤抖——都是激动的!
  要知道,当初就算是父皇,也只是用征战让乌国暂时的闭上了嘴,后面又兴建互市,这才维持了短短二十余年的和平。
  可是,谁能想到徐爱卿他只去了数月,不但谈下了互市,竟然还让乌国主动愿意签订百年盟约?
  成帝是知道自己这位臣子的能干的,可是谁能想到他会这么能干呢?
  成帝激动的双手颤抖,随后他所幸直接不批了,让冯卓去将各地递来密信瞧一瞧,镇定心神。
  冯卓在成帝身边伺候久了,自然知道轻重缓急,他将密信整理一番之后,不由惊讶道:
  “呦,圣上,这里有一封凉州守将郑齐郑将军的密信,您看……”
  “郑齐?”
  成帝已经有十数年没有见过郑齐了,那郑大郎品行不端,可郑齐却是真真正正为自己戍守边疆十余年的,成帝并未将两人一概而论,这会儿只是眉头轻轻一皱:
  “也不知这郑爱卿究竟有什么事儿要背着徐爱卿递密信进来?”
  成帝一面喃喃自语,一面随手撕开了被火漆封着的密信,他认真的看了一遍,随后直接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站了起来:
  “金谟王,你好大的胆!”
  冯卓被成帝这一怒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儿膝盖一软跪了下来,这会儿也只是颤颤巍巍道: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啊!气大伤身,仔细龙体啊!”
  “朕要是这么顾惜自己,不如将我大盛的江山也直接让给那群乌国人好了!”
  “圣上!”
  冯卓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成帝冷哼一声,眼神一下子沉了下来:
  “你可知道,那金谟王在边疆有何勾当?”
  冯卓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成帝气的将手掌在桌子上拍的啪啪作响:
  “他竟然想要劝说徐爱卿随他去乌国!还想要将公主嫁给徐爱卿!公主而已,难道朕就没有吗?!”
  冯卓在心里扒拉了一下圣上如今膝下公主的年龄,除去那些早就夭折的几位公主,现下圣上年岁最大的一位公主,也不过堪堪九岁……
  成帝也是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气话,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气的他半晌不发一语。
  冯卓颇有眼色的起身去倒了一杯茶水过了,他特意倒了一杯温茶,成帝一口闷了下去,冯卓这才低声道:
  “圣上息怒,徐大人与您一向君臣相得,又聪慧过人,自然不会受区区金谟王的花言巧语诱惑,您不必这般着急。
  再说,凡事都有一个先来后到,徐大人还是一介白身之时,便被您独独点中,如此缘分岂是那金谟王可以横刀夺爱的?”
  冯卓的一番劝说之下,成帝的心情渐渐平缓下来,但即使如此,成帝随后还是立刻铺纸磨墨,低声道:
  “还是朕太疏忽了,是珍宝总是会被天下人觊觎的,朕可算是明白那金谟王特意送过来的国书还顺带提一嘴徐爱卿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真当自己是那嫉贤妒能的老乌国王了?哼!这些日子朕只与徐爱卿谈论公事了,现在乌国平定,朕也该与徐爱卿叙一叙君臣之情了。”
  冯卓有些不解成帝这话的意思,但等磨墨之时,他无意间瞥了成帝所写一眼后,他立刻默默的退了出去。
  然后在殿门外默默的揉了揉自己的两颊,不是他说……嗯,圣上写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太令人牙酸了!
  ……
  徐瑾瑜并不知道京城的风波,如今的他在连泡了四个月的药浴之后,竟然已经可以在北地的寒冬中出门了!
  与南疆的冬日不同,北地的深冬那是冻鼻子冻耳朵,这会儿徐瑾瑜裹着那身雪白的狐裘,头戴毛绒绒的兜帽,骑着一匹纯黑的高头大马在马场上小跑了一圈,等走到赵庆阳的身边,他才一拉马头,直接翻身下来。
  “庆阳兄,这乌国的良驹果然不错!”
  原来这匹马乃是乌国新送过来的,其血统优良,又脾性温和,非寻常马匹可比。
  不过,边关的马素来是要征战沙场的,金谟王送了这么一匹一看便知特意调/教过的马儿,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徐瑾瑜翻身下来后,悠悠的牵着马儿走了一段,随后马官连忙从他手中接过了缰绳,马儿挣扎了一下,徐瑾瑜摸了摸它头顶的鬃毛,笑着道:
  “去吧。”
  马儿这才安安静静的被牵着离去。
  “是不俗,可是金谟王那厮实在居心不良!”
  赵庆阳小声碎碎念着,这会儿外头风大,徐瑾瑜一时没有听清,赵庆阳忙轻咳一声:
  “没什么,此前瑜弟那般怕冷,我都不曾想过,会有一日再度看到瑜弟在冬日踏马疾行的模样。”
  赵庆阳不由想起方才场中那黑马之上,白色身影矫健的身姿,白狐皮制的兜帽两侧的容貌在少年的面颊旁不断扫过,少年鼻尖通红,可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如若黑曜石般夺目。
  他是那样富有活力,即使在冬日,也像小白杨一般挺拔昂扬,以他从未见过的姿态,疾行奔来——
  徐瑾瑜闻言也不由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
  “好啦好啦,庆阳兄别念了,以后我会乖乖去泡药浴的。不过,这到了草原却不能在草原上踏马疾行一番,实在是人生憾事!”
  徐瑾瑜说完,又忍不住腹诽道,什么嘛,庆阳兄现在为了劝自己去泡药浴,可真是能文能武,能软能硬!
  不过,陈大人的药浴着实颇有奇效。
  要知道,当初徐瑾瑜被北地的冷风一吹,就算是在自己的屋子都是要裹着斗篷的。
  可是现在他骑着马在寒风中狂奔一圈,手脚还是热乎乎的!
  赵庆阳被徐瑾瑜这一打岔,一时哑口无言,谁让他这段日子抓瑜弟去泡药浴用的手段太多了呢?
  两个少年人并肩而行,赵庆阳这才与徐瑾瑜道:
  “话虽如此,不过瑜弟现在身体刚刚好转,自然要小心计较。那金谟王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明知道瑜弟身子不好,还故意这个时候送了马来,莫不是想要让瑜弟病重?”
  赵庆阳不遗余力的抹黑金谟王,听的徐瑾瑜不由一乐:
  “庆阳兄,他日你可不能去圣上面前说人坏话了!”
  “为何?”
  赵庆阳有些不解,徐瑾瑜笑吟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