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去看他睡袍中间露出的充满野性的膨大胸肌,单看脸的话,反而会有一种稀罕的少年气盛。
  商靳沉原本拣到嘴的笋片硬生生搁在面前的餐碟里,落筷子的声响微重,朝家佣沉声道,“端杯咖啡来。”
  商凌云吃得挺香,还用公筷给徐舒意拣了菜,叮嘱他要好好吃饭,怎么在医院加班三天,似乎清瘦了不少。
  徐舒意心底满是感激,商凌云在自己深陷泥沼的边界线拉他一把,是一辈子没齿难忘的恩人。
  商靳沉抖了抖熨帖平整的财经早报,将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交叠在一起,足尖若有似无地蹭了一下徐舒意的裤腿。
  应该不是刻意的,只是腿长的原因。
  徐舒意连忙放下手中碗碟,认真回答商凌云的问题,“我们院在社会上的声誉很好,一直病患太多而人手不够,正值春季更是颈椎腰椎病爆发式的增长期,您该知道的,常言道春季治骨病,一年不犯愁嘛。”
  商凌云点头称是,上了点年纪的人在春季尤其要注意颈部保暖,徐舒意送他的颈部保养枕总得枕着,虽说晚春了,也总佩戴对方送的薄围巾护住颈部才肯出门。
  徐舒意简直是他的亲儿子一样,商凌云不停地嘱托小意啊,既然医院如此忙碌,病患们也离不开你这样负责悉心的骨科专家,过两天不必请年假陪他们去南边了,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优秀的男人还是要以工作为重些。
  “不过身体是自己的,你才二十几岁,有的是发展机遇,在救治病患的同时,也务必要保护好自己的健康。”
  从商凌云眼底迸射出的喜爱与赞赏难以掩盖。
  直接遗忘了他的亲儿子商xx——一个日挣百万的高级总裁的存在。
  商靳沉安静地抿着嘴里的苦咖啡,眼神一错不错地打量着手中的报纸,反而像一只备受冷落的藏獒茕茕孤立。
  徐舒意不知道为何会联想到藏獒,可能是商靳沉乌黑的头发天生带一点微卷的关系,骑车上路的时候一直因为这个糟糕的想象抿着嘴笑。
  商凌云原本提议让他从家里车库挑一辆车,徐舒意回绝了,虽说医生的工资挺高的,不过他有一个攒钱规划,想先攒够房子的首付,再说其他的物质条件。
  不用陪着商家几个一起出门游玩,徐舒意的心情陡然舒畅,骑电动车时还戴上了蓝牙耳机。
  只听见身后的车喇叭声摁得很足,他便立刻双脚踩地,支撑着自行车回头张望。
  豪车是商靳沉收藏款中的一辆,隔着车前窗玻璃能看见司机张师傅与他礼貌微笑。
  再往后看,只能看见某人西装笔挺,器宇轩昂地端坐着,怀里应该抱着笔记本电脑,商靳沉工作的时候自带威压,隔着玻璃都能看到他的眉头紧成一道沟壑。
  他肯定是没抬头看自己的,但他绝对说了什么。
  老张突然显得慌促,连忙开着车从徐舒意身旁擦肩而过。
  商靳沉绝对是生气了。
  徐舒意不好瞎猜商三少爷生气的点在哪里,他是极有自知之明的,绝对不会将商靳沉的阴晴不定,联想到因为自己身上。
  正如徐舒意自己所言,春季是骨科病的爆发期,医院里天天人满为患,他每天早晨看诊的人数最高能达七十多例,就这还不属于专家号级别的情况下。
  然后就是做手术,做手术,做手术!
  人都说滑雪场的尽头就是骨科诊室。
  徐舒意今天处理了六七起因滑雪而摔伤的病患,之前上钢板的时候还会被电钻震得手麻,如今被历练得又准又辣,往骨头上钉钉子跟玩似的。
  因此在医院食堂午餐时,几个住院医生和小护士直接挤到徐舒意的身边打趣他辣手摧骨。
  徐舒意虽表情冷冷的,穿着白大褂进病房查房时特别玉树临风,清如皓月,不过混久了都知道他面冷心热。
  之前有个老乞丐出了车祸,被社会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抬过来,浑身恶臭到无人愿意靠近。
  徐舒意拿起剪刀,三下五除二剪开对方脏兮兮沾血的裤腿,推去做了x光,做手术的时候那么脏的脚直接抗在肩膀上,从头到尾面色不改。
  其实并非徐舒意人格情操多么高尚,只是他看见那老乞丐,看见很多出车祸的病患。
  就会无端想起他惨死的父母。
  他爸妈死得太惨了,全身多处骨折,脏器破裂,入殓师缝缝补补才化了妆才勉强能看的。
  那个时候徐舒意木呆呆地盯着两具尸体,竟有种天真的想法。
  ——要是他能用螺丝钉把父母散架的肢体拧起来就好了。
  学医的人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他也希望爸爸妈妈过奈何桥再投胎的时候,不要轻易丢了哪个零件。
  下一辈子一定要健健康康,完完整整地活着。
  几个人围着徐舒意谈天论地,徐舒意虽不回答太多,总会被几个人逗得会心一笑。
  人常说骨科大夫会诊一点都不精英,完全属于木工开会,每一位骨科医生都有一个来自蓝翔的灵魂,而这个灵魂里都住着一台打钻机。
  商家提供了锦衣玉食,但徐舒意的快乐却属于职场。
  在商家一行人抵达南边海滩度假的时光,只有商凌云偶尔给他发来了问候信息,老爷子也是个时髦人,拍几张晴天碧海的美照给他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