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两个有为青年的相遇相知,无非是两颗心在刹那间碰撞出火花。说怦然心动也好说见色起意也罢,用赵非凡的话讲,看到云想涛的第一眼,他就满心满脑只有四个字:倾盖如故。
  彼时赵非凡在家乡省城的报社工作,跑政法条线,而云想涛则是对口单位的——“我们那不大不小的地方,想涛是他们部门的重点培养对象,假以时日,前途无量那种。”赵非凡说。
  第一次见面,赵非凡就忍不住大献殷勤,说,人家是云想衣裳花想容,你这名字起得好,既沾了诗仙的光,又自带磅礴大气。而云想涛端的是沉稳妥帖,少年老成,笑眯眯地谦虚了几句,却在工作交接结束之后,主动给赵非凡留了自己的私人号码。
  就这么在一起了。
  沾了工作便利的光,赵非凡见天儿往云想涛部门跑,而云想涛则在权限范围之内,给赵非凡的采访一路开绿灯。
  可这体制内的恋爱说好谈也不好谈,云想涛是整个部门的香饽饽,多少领导想把自家亲戚的闺女介绍给他,多少竞争对手暗戳戳地羡慕嫉妒恨,多少双眼睛盯在他身上,他既不能太跳,也不能出错,又不能太平凡——想干出一番成绩来,他必须优秀得四平八稳,左右逢源。
  在这种环境中,出柜显然不是个好选择。
  地下恋谈到第二年,赵非凡装不下去了。恰好京城有位前辈邀请他北上,于是他跟云想涛商量,说咱俩要不京漂去吧,远离家乡,远离是非和流言蜚语,远离七七八八的束缚,去一个可以自由恋爱,又能大展拳脚,干出一番事业的地方。
  他说在跟云想涛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直打鼓,他说,苏老师,你不知道,那时候我看着想涛,心里害怕得不得了,既期待他的回答,又害怕听到他的答案。
  但云想涛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做出了选择。那天他们在公园里散步约会,四月的樱云在他头顶绽放,他笑眯眯地说,好呀。
  赵非凡顿时热泪盈眶,差点直接跪下给云想涛磕个头。
  云想涛就这样放弃了在老家的一切——千辛万苦考进体制内的大好前程也不要了,看了半年多,已经准备下订金的优质学区房也不要了,家人亲朋领导给铺好的路、搭好的人脉也不要了,辞职报告一打,谁都劝不住。
  赵非凡说,云想涛的父亲为此气得大病了一场。病床前,云想涛发挥出第一名做申论的功夫,细数互联网产业的种种大好前景,立誓要在时代的大潮中做出一番成就——一番不亚于在体制内的成就。
  父亲不肯接受,于是他在病房里给亲爹磕了个响头,起身背起行囊,就跟赵非凡上了北上的列车,28岁抛下一切,从头再来。
  但他们来京的时间不巧,并不是求职的最好时间。赵非凡是受邀来京的,辞职前就已经谈好工作,来京就直接入职,而云想涛窝在出租房里投了好几个月的简历。那会儿他们是真苦——横穿整个京城去面试也面过,五环外冬天早上排队等公交也排过。京城冬天冷,供暖之前,两人舍不得开空调,大晚上依偎在麦当劳里取暖,一人一杯热牛奶,手在桌下交握在一起,幸福得甜蜜又寒碜。
  赵非凡说苏老师你不知道吧,那会儿想涛他越是毫无怨言,我越是想抽自己。是我把他从大好前程和舒适生活中拉出来,让他陪我过操蛋的苦日子,我赵非凡何德何能啊?我那会儿就决定了,我的一切都是他云想涛的——什么财产啊,感情啊,名分啊,我连命都是他的。这辈子我就认准他了,绝不辜负他。
  好在他们并没有苦太久。云想涛毕竟优秀,人情练达是他的看家本领,他所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后来,他如愿进了大厂,很快就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两年升三级,四年title后面带了“总”,成就了如今在业内赫赫有名的运营专家。
  远在家乡的父亲也慢慢接受了现实——赵非凡说,初来京那两年,云想涛给父亲打电话,老人家都不接的。是他姐姐从中斡旋,加上他渐渐站稳了脚跟,父亲才平息怒火,跟他恢复了联系。
  那次云想涛姐姐来访,等姐姐走后,他直截了当跟赵非凡说,我不能出柜,至少现在不行,什么时候才行,不知道。我为了自己的爱情和自由,身为人子不能尽孝膝下,把照顾我爸的事丢给我姐一人,已经很内疚了,我不能再给他们更多的惊吓和打击,所以,非凡,你不要逼我。
  车停在我家楼下,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整栋楼没有几家几户灯还亮着,赵非凡摇下车窗,有些喟叹地说,苏老师,有话说,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这么多年下来,我总觉着我跟想涛有一个人变了,可是想来想去,我们明明谁也没有变心,那么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呢?
  作者有话说:
  hello~我回来了,先给大家鞠个躬
  是照顾小孩的麻烦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其实我还没怎么亲自上手带)我以为自己可以过一个充实的产假,三个月写完这本。存到10w字就发,没想到产假都过去40多天一共就写了五千字。。。就,让大家久等了~感谢厚爱与等待,真的很抱歉
  先这么发着,我尽量快写多存点,但最近时间真的没法保证,可能啥时候实在没存稿了还会攒一攒,无论如何,肯定不会坑的啦~这个大家放心,再次鞠躬感谢大家